“我娘说,不能乱叫,要给钱的。”叶霓裳咬着手指,笑道。
“叫一声多少钱啊?”对方又问。
叶霓裳没有直接回答,竖起了两根手指。
男子拿出两个小铜钱来,捏在手上。
叶霓裳没有理会,咬着嘴唇儿,晃了晃那两根手指,摇了摇头,似笑非笑,欲语还休。
“切,不是我说你,你这便宜爹也太便宜了吧?!就给俩小钱儿,要人家女孩儿叫爹?想什么呢!”男子邻座的一位酒客面露鄙夷之色,奚落道。
“是呀是呀,你这货太会占便宜了,没谁了……”另一酒客附和道。
此时,大部分食客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扭头看向这边,连店小二和店掌柜都不自主地放慢了手中的活计。
男子突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有些骑虎难下,略一犹豫,一咬牙,摸出两个大铜钱儿,拍在了桌子上。
一看是大钱儿,叶霓裳这才乐了,迅速抓到了手里,回道:“那,我可叫了啊。”说完,叶霓裳正了正身子,酝酿了一下情绪,嘴唇动了动。
“没听到声啊!再来。”
“行,我再叫一遍,这下,你可要听仔细喽。”叶霓裳深吸一口气,嘴唇又动了动,幅度比刚才大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声音。
“还是没听到啊!”男子叫道。
“是呀是呀,我们都没有听到呢!”有酒客在一旁凑热闹。
“听没听到,那是你们的事儿,反正我是叫了的……何况,也没有要求说必须要都听到才算数啊,咱得讲点儿道理,是不是?”叶霓裳笑着诡辩道。
“好像是没有提这要求哦,人家占着理哩!”有酒客在旁边发表看法。
男子涨红了脸,可又没法说些什么,毕竟,人家女孩的道理也是说得通的,但就这么被女孩耍了,心里很是不甘。
“没听到不算,重来重来!”男子嚷道。
“刚才的钱,已经叫过啦。”叶霓裳又竖起了两根手指儿,晃了晃,笑嘻嘻地回道,似乎还挑了挑眉毛。
“要不这样,再叫一次。”男子对面的一酒客好像也来了兴致,摸出两个大铜钱,拍在了桌子上,道:“这次的两个大钱儿,我替他出。”
见此人这么爽快,立刻就有人叫好,反正,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大多数人,都想看看这女孩怎么应对,是等着出糗?还是见招拆招?
“好咧,叫什么呀?”叶霓裳拿起那两枚大钱,笑嘻嘻地问道。
“叫声爹!”男子不假思索地嚷道。
想了想,又做了补充:“大声点哈,都能听到才算数儿。”
“是啊是啊,听不到不算。”旁边有人附和。
“好咧!”叶霓裳一本正经地做了个气沉丹田动作,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喊道:“声爹!”喊完,便嘻嘻笑着跑开了。
经刚才那么一闹腾,整个店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叶霓裳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面露疑惑之色。
这整得是哪一出啊?不是要叫爹的么?
很多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
静了有那么三五息的功夫,突然有人大笑道:“这‘声爹’叫的,的确挑不出毛病来。”
见众人都还没有人反应过来,又补充道:“叫没叫啊?叫了!是不是‘声爹’啊?是!”
那人自问自答,见众人仍是没明白过来,又进一步提示道:“叫……‘声爹’。”那人拉长了叫字的尾音,和“声爹”二字略有断开。
“啊……哈哈哈哈!”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品出其中的味儿来。
“好好好,这‘声爹’叫的,很有水平,哈哈哈。”
“里里外外,四个大钱儿,就换了个‘声爹’。”
“真是机灵鬼啊,这女娃儿,不简单。”
“那可不,这女娃是叶莺的女儿,眼瞅着长大的,打小就个鬼机灵,精着呢!”
此时,店小二来到了男子的酒桌前,两手各执一壶小酒,笑道:“二位客官,霓裳刚刚交待了,请二位喝壶小酒儿。酒是好酒,十年陈花雕,二位好生喝着,有事吱一声,小的先忙儿去了。”
男子笑着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端起了酒杯,笑道:“来来来,就冲这……‘声爹’,我提议,大伙儿一起走一个……”男子也故意把“这”字的尾音拉长了,与“声爹”二字略有断开。
交待完店小二之后,叶霓裳就没有再理会后面的事情了,领着伙伴们到了二楼,寻了个临窗的雅间。叶霓裳点了两个菜儿,一荤一素,共花了七十个小铜钱。
隔壁雅间的食客与叶霓裳相熟,送过来一大份红烧乳鸽,说是他们都已经吃好了,这道菜才端上来,没动过筷子,叶霓裳笑着起身道了谢。
待四位填饱了肚子,桌子上还剩下一只半乳鸽,几块猪脚,和大半碟子酱香毛豆。
叶霓裳向店家借来了食盒,装上,添了碗米饭。想了想,又摸出十数个小铜钱来,买了二两老酒。
“走,给瞎大爷送去。”
叶霓裳说的瞎大爷是个老乞儿,目盲,平日就在桥头大牌楼下面拉二胡,林末曾见过两次。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点儿,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瞎大爷抱着二胡盘腿坐在地上,靠着牌楼下边的夹杆石打盹儿。
“瞎大爷,上午收成咋样啊?”叶霓裳推了下瞎大爷,蹲在瞎大爷的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瞎大爷蓦地惊醒了,弄清楚来人是叶霓裳之后,嘿嘿一笑,答道:“六个小子儿。”
六小子就是六个小铜钱,也算不错了,按金寨的物价,五个小铜钱可以吃一碗素面,一个小铜钱可以买一个馒头,素包子是三个小铜钱两个,肉包子略贵,三个小铜钱一个。
“不错不错!”叶霓裳把酒壶举到瞎大爷的鼻子边上,揭开壶盖,轻轻晃了晃,道:“瞎大爷,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
“老酒?”
瞎大爷抽了抽鼻子,非常麻利地把二胡放到了一边,摸索到了酒壶,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嗯,不错不错,是这个味儿。醉仙楼的十年酿,好酒!”
叶霓裳打开了食盒,捧到瞎大爷面前,道:“还有呢还有呢,再猜猜看!”
瞎大爷把鼻子往前凑了凑,嗅了两下,回道:“红烧乳鸽?……还有这是,酱香毛豆?我滴个乖乖,过年了过年了!”
瞎大爷咬了口鸽肉,又喝了口老酒,然后摸索着,抱起身边的那管二胡,即兴来了段曲儿。
曲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瞎大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夫复何求般的陶醉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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