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耳细听。
身边的男人们,传来浑浊的呼吸声……
嗅觉与听觉,还有视觉集合起来,使我陶醉。我最初的快感,也许是从这开始的。那种奇妙的官能,逐渐与我的人生结合到了一起……
某些畸形的幻想,开始侵占了我的思绪。
如果将这迷惑认为是一种堕落的罪恶诱惑,那么我注定会下地狱。
虽然我对抑止悸动做了十分的努力,可有一天,我还是悄悄地进了母亲的房间,打开了衣柜。
母亲有许多华丽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和服。
我挑选了一套最鲜艳的红色和服,就连腰带,都用油彩绘上了绯红色的蔷薇花。我对着镜子,往脸上扑白粉,涂抹口红,戴上买过来的假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模仿起了艺伎的动作。
我的一举一动,就连我的手指、脚趾尖都与内心产生的幸福感相适合了。
于是,我一本正经地向客厅走去。
我按捺不住疯狂的滑稽、喜悦,想和所有家人大声宣布“我以后就要这样穿……”
那时的客厅,只有母亲在。
但当我从莫名的亢奋中忽然清醒过来时,看见了母亲的脸。她脸色苍白,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失去了灵魂那样……
我顿时明白了。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这样是不被允许的。
女佣及时出现,将我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像是被拔毛那样,瞬间被扒掉了我那不成体统的伪装。
那天晚上,母亲和父亲在我房间里,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说过什么了。
但扮成女人的行为,却一直在我身上持续着。
我最喜欢的,是穿上袖口飘动着长长花边的西式宫廷服,戴上那假发,对着镜子发出维多利亚时代贵族小姐嘲笑工人的轻蔑笑声。
女佣都知道我有这个癖好,但不敢和家主说,反而还很热心肠地教我梳妆打扮和动作要领,如何能更加形象……有了她们的相助,我得以以忧郁多情的眼神,凝视着身上超自然般的衣裳,看着自己从丝绸中露出的琥珀色的半裸身体,幻想自己是正在向罗马前进的埃及女王……
女佣们或许是在看我的笑话。
但我很感激她们,是她们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快乐……
父母意识到我已经不可挽回了的时候,选择了替我隐瞒,并告诫我绝对不能让此事被爷爷知道……我看似被保护了起来,但我也朦胧地预感到,未来等待自己的命运,只会是像塞巴斯蒂安那样殉教而死;将自己与凡俗分隔开来的,只有这悲惨命运的标志,才能让自己得到解脱。
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才十五岁。
即便早夭,对我而言,时间也还长着呢,我以数学的角度带来的安心感出发,以幸福的心情考虑自己即将夭折的生命。那段时间,我很喜欢王尔德的短诗《济慈墓》“他的一生,被剥夺了生命、爱情和青春,这里是殉教者青春的卧床。”
我怀着无上的心情,像准备玉碎的武士那般,等待着那把刀划破腹腔……
但那一天似乎提前来了……
我看向那与爷爷争执中的少年。
他好像是个小侦探?
在我的世界里,似乎总是不够积极,对周边的事情怠于观察和思考。
警察的形象,似乎只会为了预防犯罪而前来,并且吵闹无能。
侦探更是只存在于之中。
鼓噪着把没死的人说成死了,吵闹着凶手在哪里、手法如何,最后犯罪竟然成立了……就在这当中,被害人真的死了。小人们愚昧的心理活动、揭露奇术机关的醍醐味、串连起这些要素的巧致情节……所谓侦探,便是洞穿邪恶真相的正义之人……
相比较侦探,我更喜欢他说的“阴阳师”的这个身份。
我忘记在哪听过这么一句话了世间虽然没有神佛,但仇恨一旦积累,还是会化为妖孽;眼泪一旦凝结,则会化为鬼怪。
——请你送我上路吧。
事到如今,我已经有觉悟了。
少年他眉目清秀,放射出超越一切的青春光彩。
他性子清高,蔑视一切。
对他来说,不能轻蔑的东西根本没有。
无论是顽固的爷爷,还是自己拙劣的把戏,都被他蔑视,被他嘲笑,真是毫无办法。
现在,他的目光看过来了。
而我,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
……孤独像太阳一样烧灼了我,巨大的悲哀使我浑身战栗,塞巴斯蒂安,我来了……
※
风在怒吼。
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砸向地面。
“阿清,你……”
桐生百合子脸色惊疑不定。
她看看少年,又看看被少年注视着的弟弟,整个人陷入到了巨大的无力感中。
“我身上有什么邪祟吗?”
桐生作之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美人薄命”般的微笑。
不对!
不是薄命,绝不是薄命。
那是一种可以称为辉煌的东西。
橘清显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向死而生”的巨大庄严感。
……倒是蛮令人敬佩的。
“喂喂,清少爷!”
下方传来喊声。
一阵木屐声响起。
“喂!”
“干什么的?”
“坐回伱的位置去!”
几个警察连忙围了过来,但那人几个灵巧的腾挪便绕开了警察的阻拦,来到台上。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浪荡武士打扮的柳生宗一郎大咧咧地出现,绕着桐生作之尽转了圈,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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