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并没有公然反叛汉室,还是领着益州牧的名头,对于这位是由朝廷下旨封诰的云葭君,便不能不客气一些。
扶禁等人身为他的大将,岂能公然对一位已有封诰的女子喊打喊杀?
扶禁冷冷一笑,他眼睛本就狭长,这一笑之下,越显眼纹阴深:“云葭君人品贵重,岂能轻易出门?且又无仪仗旌旗,战阵上刀枪无眼,她一个女子不知属守闺训,四处乱跑,纵有个不幸,又怪得了谁?”
“贼兵追上来了!”
董媛催马急赶上来,俏脸上满是汗意和红晕:“这些百姓太慢,主君,我们还是丢下他们赶紧回关吧!”
扶禁等人并未将葭萌关外的百姓全部杀尽,或许是为了再次冲关之时用作肉盾,还拘了许多在营前。方才地动山摇之时,营前守卫稍微懈怠,那些百姓便冲了出来,没命地往关城前逃跑,恰好在路上遇着董织成,她当机立断,喝明了自己身份,又令百姓先行,自己这数十人断后。
原是想着神火乌鸦这般大杀器从天而降,又引爆了扶禁等人储藏火药的营帐,足够他们乱上一阵,此时趁乱跑回城中,并非难事。
没想到这些百姓中有许多是妇孺,壮年男子不忍相弃,一路扶携,动作就慢了许多。而扶禁竟然当机立断,也不管营中情形如何,竟先就命令一队兵马出营追赶过来。
战争残酷,庶民向来便是蝼蚁般的存在。何况他们已经尽力,若是跑不到城中,也实在没有办法。无论如何,她不会再受到良心的谴责。
织成心中一动,但旋即看到一个年青妇人,步履踉跄,已扑倒在尘埃之中,却挣扎着将怀中所抱婴孩,高高举起,塞给奔在她前面的一个男子,呼道:“娃他爹!带了娃儿快逃吧!”
那男子也不言语,连婴孩带妇人一把拖起,大步往前开跑。然而那妇人看样子已将力竭,哪里跑得动?大半个身子几乎还是靠这男子之力,才往前拖动,如此一来,这男子又跑得慢了几分,身边的其他难民百姓纷纷飞奔而过。有人便叫道:“徐大郎!你偌大家私,难道还讨不得一个妻室?抱了孩子快逃罢!”
又有人叫道:“孩子也罢了,逃自己的命要紧!”
那徐大郎穿着绸面夹袄,果然不象是寻常贫民,闻言咬紧牙关,只是拼命拖着妻子往前逃奔。那妇人哭得甚是凄厉,挣扎着要趴下地,徐大郎只是不放。
“不能丢下他们!”
织成眼眶发热,一指徐大郎全家,道:“阿媛!你与阿江二人合骑,凑一匹马出来,护送他们一家快些入城!”
阿江也是侍卫之一,当初是杨阿若手下的游侠儿,为人机灵,身形也瘦小。当即跳下马来,一把拖了那徐大郎过来,将尚自懵懂的一家三口推上马背,顾不得男女之别,跳上董媛马背,驱赶着徐大郎那匹马往前奔去。
董媛在马背上回过身来,却见织成放缰停马,与辛苑并肩而立,其余随从也勒马不行,皆手握兵刃,定晴看向追兵而来的方向,不由得心中一慌,叫道:“主君!你怎么还不走?”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织成挥手道:“若是我们来时,开不了城门,便不用开了!”
此语一出,阿江和董媛不由得都是大惊,叫道:“主君!”
“我虽无军职,然向以军法治家!”
织成沉下脸来,厉声道:“你们能把这些百姓带入城中,便无愧于咱们相识一场!若要抗令,咱们就此绝交!”
“主君!”董媛深知她性情,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哽咽道:“我必不负主君所托!”
阿江脸色几乎也要哭出来,却也不敢违抗,再看那些原本拼命奔逃的百姓,显然也听到了织成方才的厉声喝叱,此时都怔怔地停下脚步,看了过来。便吼道:
“你们停下来做甚么?还不快往前跑?我们主君为了你们,都……都……”
说到此处,终于哽咽难言,伸掌抹了一把脸,喝道:“快跑啊!”
那徐大郎满面怔愕之色,忽然翻身下马,向着织成双膝落跪,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叩拜大礼,大声道:
“君侯活命之恩,永世不忘!”
其余百姓,包括方才让徐大郎抛弃妻子逃命的几人,也都满面羞惭感激,齐刷刷地叩了个头,哭道:“君侯活命之恩,永世不忘!”
董媛抹去泪水,喝道:“谁要这些虚礼了?还不快起来逃命?若是逃不进城,你们……你们……”
织成连头都未曾转过来,只是闪电般地看向前方两边地形,皱了皱眉头,终于叫来辛苑,道:“敌方人多,我们若以力敌之,定会落败。我有一计,你且去安排。”
领着百人队前来追杀的,乃是向存的儿子向峰。身高八尺,魁伟善战,虽不及乃父的名头,却在军中也有些名头。对于扶禁竟然派自己来追杀一个女子,且从那女子率众逃走的烟尘来看,尚只有几十骑,自己却要率百骑来追杀,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军令难违,且扶禁脸色阴沉,他不敢多说,领命出帐,心中却憋着一股邪火,恨不得要好好砍杀一番出气才是。
谁知一路奔来,却听说那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还多管闲事地卷裹了难民百姓一起逃走,更是气得差点笑了:果然妇人之仁!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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