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乔夕辰也突然抬起头，看向了镜头。
两人的目光隔了个镜头遥遥相对。
乔夕辰无所觉，对着镜头笑得满脸温柔，又乖又甜，明媚得让人挪不开眼。
傅燊行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
他走到电脑前坐下，戴上耳机，点了视频回放。
“……不做手模太可惜了……不生气的时候还挺可爱……好幼稚……”
她刚刚说过的话再一次从耳机里传出，嘴又毒又损，可却格外动听。
照片放到最后，乔夕辰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微微叹气，嘀咕：“好可惜，只能看照片，这么久没见，有点想他了……”
傅燊行心猛地一紧，突然就有点坐立难安。
他像要急于证明什么般，拉开书桌下方的抽屉，乔夕辰那部碎掉屏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手机开不了机，不知是坏了还是没电。
傅燊行用数据线连上电脑，电脑右下角提示有新的硬盘在加载。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相册，点进去后，相册分了日常生活和美食。
傅燊行打开日常生活那一个。
里面的照片全是他。
一张张或光明正大，或偷拍的照片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他不熟悉的自己。
乔夕辰的镜头里，他又不是像他。
他脸上除了冷漠，还多了温柔和笑意。
她也拍他的手，他的背影，他的侧脸，以及被她剪得奇丑无比的短寸……
也拍花园里的他，家里的他，轮椅上的他，以及青山上沐浴着阳光的他……
每一帧，都是和现实中的他不一样。
傅燊行脸上的神情不自觉温柔下来，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浓了起来。
“小笨蛋居然背着我偷拍了这么多……”
傅燊行退出这个分类相册，点开了另一个。
这个相册里面拍的全是美食。
食物不像人。
一个人她可以拍无数个角度，取无数个令人惊艳的局部。
食物只有一张照片，它的图形颜色，照片空白处是各种各样的标注。
傅燊行点开某一张图片。
图片是一碗汤，汤碗四周全编辑了标注：日期，用量，以及补什么治什么。
男人落在照片上的眸子微微愣住。
因为这些，傅燊行并不陌生。
自受他伤以来，营养师，医生，以及乔夕辰都在用各种方式给他进补。
所以，其实她给他做的那些食物，不仅只是味道可口，每一道更是倾注了她的心思和目的——都是为了他的身体。
傅燊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继续往下翻。
越往后，类似的美食图片越多，标注也越详细。
傅燊行看着看着眼眶就微微泛红。
他勾唇，笑意有暖也有涩：“这个小傻子，挺着个大肚子，到底为我做了多少事？！”
傅燊行看不下去，退出手机相册，电脑桌面重新出现监控镜头里的画面。
乔夕辰还在看，时不时就傻笑出声。
傅燊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跟着勾起唇角：“小骗子，既然说想我，为什么不回来偷偷看看？”
他叹气。
算了，他何必跟个小女人计较呢？！
既然她这么想他，而且他似乎也开始有点想那个小傻子了。
不如……他主动点吧！
想到就做，傅燊行当即关掉了电脑，叫来崔贤。
“安排车，去老宅。”
崔贤诧异地看着他：“现在？”
“对！”
崔贤眼露疑惑：“您不是下令闭门谢客，直到……”
他话还没说完，便接收到了傅燊行清清冷冷，满是不愉的目光。
崔贤乖乖闭嘴。
傅燊行漠声道：“我吩咐你的是不让别人进来，我有明确说过我不可以出去？”
崔贤赶紧摇头。
傅燊行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枚网球，“嗖”一声朝崔贤砸过去：“那还不赶紧滚去办！想憋死我？！”
崔贤肉牛满面地避过，恭恭敬敬将接住的网球送回书桌，赶紧开门逃了出去。
少爷的心，六月的雨，那是说变就变！
……
傅家老宅客厅。
余沛沛跪在地上还在忏悔。
这么多年，很多问题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婆媳矛盾。
生活带来的不甘和怨愤，相同亲人带来的痛苦与伤害，没办法化解的都积攒在心里，在粉饰太平的二三十年后全部在这一天爆发。
老太太年纪大了，压在心里的很多不满爆发后整个人也似被抽空了。
她不耐道：“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哭。这么些年，良清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选择权在你，你完全可以选择不跟他过下去。如果当初你做了这个选择，我还会高看你几眼。最少，你是个为自己负责的人。可你最终选择了忍气吞声，并把这份怒意转嫁到了其他人身上。”
余沛沛有愧疚，也有难过。
她呜咽着，不吭声。
老太太疲惫地摆了摆手：“直接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是……答应了？！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余沛沛倏地抬眼看向她，激动道：“谢谢妈，我……我现在不敢奢求别的，只求您别让燊华坐牢。他才三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坐了牢，他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她抹着泪：“公司我们不要了，我会劝燊华把手里的工作都交接给老三，让他做一个闲散股东。老三有能力有本事，一直将公司管理得很好，我们没有怨言，也不会再插手……”
老太太对这话不置可否。
她看着余沛沛的神情冷淡疏离：“你讨厌阿行的时候连他是个孩子都不管不顾，各种刁难苛责给人脸色。现在需要他了，又是各种夸？身为长辈，你不觉得丢人我都为你臊得慌！”
余沛沛脸色乍青乍红，难看又尴尬。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表现。
偌大的傅家，看似权势滔天，可真正接近权力中心的就只有顶端的那么一两个。
说到底，这里还是老太太母子的天下。
老太太心偏到了太平洋，眼里心里都只有傅燊行，而傅良清那没用的废物，愚孝，花心滥交。
除了母亲和外面的花花草草，根本看不到家里的他们母子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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