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花厅，顾明姝实在受不了齐铭跟她头顶头看同一本书，索性把书直接推到了他面前去。
齐铭挑眉：“不学了？要是学不会如何控蛊解蛊，可真要嫁给我啦。”
顾明姝皱眉冷笑：“怎么，给我下了那么下作的蛊毒，原来却根本不想真的娶我吗？”
“我当然是真心愿意娶，那你就嫁吗？”齐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明姝站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再考虑考虑。今天天色不早，烛光也晃眼，就先到这吧。”
顿了顿，她忽然又倾身靠近齐铭，说着，她纤白玉指从他眼前晃过，点在他面前的《蛊术手札》上。
“白天齐大人上朝，没空为我讲课；天黑我眼疼，看不了书。若大人有心，不如将此书带回去，帮我做好批注和翻译再送回来呀。”
才说过要娶她，她便直接上来提要求，这女人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他失笑道：“些许小事，便是你不提，我也该做的。”
顾明姝眉头一挑，扭头喊了句：“暖风。”
暖风立刻从廊下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摞关于蛊术的书。
顾明姝傲娇地扬了一下下巴：“那这些就都有劳了齐大人了。希望您早点翻译备注完哦，我看汉字的书，一天可能看三本呢！”
齐铭从善如流：“无妨。明日便可为明姝奉上至少三本。只是，你把这些孤本都给我了，回头我若弄脏弄坏弄丢，你岂不是学蛊无望，只能嫁我？明姝，你放心吗？”
顾明姝：……淦！与这厮相处久了，脑子都没了。
她立刻选了其中三本丢给齐铭：“全拿着怪累的，那就先这些吧。等明日您翻译好了，我再给您新的。”
齐铭觉得她敷衍的样子很可爱，但同时心里也是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真相——顾明姝是真的不喜欢他。
她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死亡威胁在前，也不愿意妥协委身于他，而且，她甚至都不愿意对他遮掩一下这种不情愿。
“齐大人，祝您路上一路顺风，我就不远送了哦。”
说着，她便极有涵养地朝他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齐铭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春华上前将他往大门方向领，才回神。
“齐大人，请吧！”
齐铭没再得寸进尺要蹭饭，起身往府外去。
转过回廊的时候，他侧目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顾明姝那窈窕倩丽的背影穿过内院与前院之间的月亮门，消失在月影繁花深处，凭空勾动他许多留恋。
而顾明姝，在今日见到齐铭之前，她还被《蛊术手札》折磨到考虑：灯一灭眼一闭，睡就睡他。
可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
她前世为了爱一个人苟活，今生难道还要为苟活爱一个人吗？这种窝窝囊囊的人生，她真是过够了。
只剩下一个月又怎么样，有多大能力她就办多大事，只一点：绝不违心！
*
顾明姝打发了齐铭后，很快将他跑在脑后。
她行事谨慎，离开花厅后先回的藏月阁，直到前面的人来报说齐铭坐上了马车，她才匆匆往她阿娘的归云院去。
暖风有些担心：“小姐，您还是先用膳吧。无论什么时候，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归云院里的东西，晚点再检查也跑不了。”
顾明姝淡定道：“你将饭菜送去阿娘的书房便是了。”
齐铭来之前，她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将所有关于火凤寨情报网的东西，全都收进了归云院中的密室里。
人的思路是有连贯性和时效性的。如果人在专注做一些事的时候被不可抗力打断，就需要抓紧时间再回到工作环境，把思路续上。
而情报网这种东西，明暗交杂，看似千头万绪，实则一团乱麻。顾明姝想短时间在这团乱麻中找到解决问题的通路，思路就很重要。
进入密室后，顾明姝一头就扎进了绿柳提供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和关系网。
等她好不容易捡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全数记录下来后，密室外的饭菜都凉了。
暖风见她终于出来，一脸嗔怪。
“小姐，火凤寨的事，虽然着急，但曲姑娘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您现在做的这些事，她说不定几转念就能做出抉择，您又何苦为此熬命呢？”
顾明姝道：“战场瞬息万变，有时候是分秒必争的。英姐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我现在作为捏着骨令的人，就需要做我能做的全部事情。多一手准备，只好不坏。”
暖风道：“可您还是个有恙在身的病人呀，家国天下的事，就不能交给别的人去考虑吗？”
比如说，朝中那些男人们。
顾明姝皱眉：“在别人未必有我了解火凤寨，也也未必有我做得好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要把父兄和整个顾家军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暖风，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对你说些不好听的话。”
暖风眼圈一红，但还是憋住了，道：“那奴婢给小姐热一热饭菜，那汤一直在炉上煟着，现在还是热的，您可以先喝。”
“好。”顾明姝脸色顿时多云转晴，“都听藏月阁大奶奶的。”
暖风瞪了她一眼，拎着食盒又出去了。
而顾明姝端起汤碗去了书桌后，她一边喝汤一边翻看自己整理出来的有用信息，时不时写写画画，推演可用的路线。
殊不知，暖风留的这盏汤，其实是陈冲特别为她准备的一份药膳，带着安神补气的药材。
顾明姝忙了一日，神经也紧绷了一日，自然是乏了，再喝上这碗汤，竟直接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
将军府隔壁的流云轩中，秦越在静室打坐。
他虽然心中十分不悦，但理智、涵养和风度都阻止他去质问去发疯。
他可以厚颜无耻，也能死缠烂打，可前提条件是顾明姝没有喜欢别人。
若她真的有喜欢的人，这些追逐就会变成下作。
他不想在她面前做个下作的人。
如此在房中静坐，做了阵道德高尚、风度翩翩的海陵王爷后，秦越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同心蛊怎么办？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心道：自己真是气糊涂了！
小姝跟自己一起会蛊毒发作，难道跟齐铭一起就不会吗？
若是她跟齐铭一起却安然无恙，要么齐铭是下蛊的人，要么小姝不喜欢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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