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明一看他走的方向，疾步追了上去，拉住了他衣袖。
“尊座，这不妥呀！人心是活的，大昭皇帝再怎么也不可能让兄弟们归心。可钥匙是死物，不会认主，您交出去，就是真交出去了。”
齐铭道：“你也知道人是活的，兄弟们不会对大昭皇帝归心。那皇帝就是傻子吗？本座此来，是来给族人谋后路谋前程的。若不能取信庆和帝，此行又有何意义？”
荣明还是不松手：“月神宫乃我族根本，就算要取信庆和帝，也不能交这个。”
“交钥匙又不是神宫。况且，没地图有钥匙也白搭。既如此，死物放哪里不是放？”齐铭反问。
他一把拽出了自己的衣袖，道：“荣明，有舍才有得。如今我们连先皇遗脉都找到了，一把破钥匙重要，还是复国重要？”
荣明低下了头：“复国重要。”
齐铭道：“没有大昭皇帝的首肯，顾培青绝无放我们的人越境集结的可能，到时候我们就会被戎人、大宛、大昭三面夹击，你想看到这场面吗？拜月可以穷到拿不出神宫里的财富，却不能连根都没有。”
荣明终于不再拦他。
庆和帝用晚膳的时候，听说齐铭求见，还很奇怪。
“下衙了不回家好好休息，也不去将军府哄姑娘，来宫里干什么？”
高展道：“奴才方才看见齐大人手中抱着好大个盒子，许是来送礼的呢。”
“一准儿又是搞不定秦越，然后就弄了什么奇珍异宝来哄朕高兴，想叫朕赐婚呢。不见，什么礼物也不能叫朕蹚这趟浑水，叫他们自个儿三角恋去吧。”
高展出去回话，但是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走了？”庆和帝问。
高展道：“回陛下，齐大人说，他送的是一些旧人用过的拜月旧物。”
庆和帝一怔，就改了口：“那就宣吧。”
*
一个时辰后，内宫的宣旨太监在仆从簇拥下从将军府走了出来，府内的老管家亲自相送。
而内宅里，顾明姝与众丫鬟对着那道圣旨，相顾无言。
等回了归云院，确认能放心说话的时候，春华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在碧水山庄的时候，您如何从海陵王妃变成将军府义女的，陛下是知道的呀。怎么还赐婚？”
暖风道：“小姐就是咱将军府未出阁的姑娘，赐婚本也没什么。可如今家中长辈都不在京中，甚至连大公子都不在，陛下却要小姐与那齐大人下月初完婚，这也太离谱了。”
翠微点头道：“就算不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么点时间，连六礼都过不完。”
绿柳也道：“反正这身份也不是真的，若小姐不想嫁，咱直接金蝉脱壳呗。奴婢也觉得那齐铭油嘴滑舌的，甚不靠谱，比海陵王差远了。”
小丫鬟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顾明姝被吵得脑仁儿疼。
对于皇帝赐婚这件事，她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齐铭下蛊如果是为了和顾家攀上关系，那娶她是一步必然的棋，在她宁可毒发也不愿意的情况下，求皇帝赐婚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愿意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勉强不了她。
更何况，皇帝马上就要顾不上她了！这个所谓的“下月初完婚”的时限，注定会形同虚设！
“好了，都打住。春华，秋实那边有消息了吗？”
“绿柳，京中那几个能用的人，都接上头了吗？”
“暖风，我要你们盘清所有铺面的账，随时准备提出现银，你都盘得如何了？”
“翠微，我要你大量收购的那些草药，你收到多少了？”
几个问题，把所有丫鬟都问蒙了。
“小姐，您刚刚被陛下赐婚给您不喜欢的人了诶，您怎么还跟没事人儿一样。”翠微惊讶道。
顾明姝反问：“那我该怎么样呢？哭着闹着敲着锣鼓去抗旨吗？”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这当然不行。
“那就完全不管它吗？”暖风看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如是问。
顾明姝心道：一个月后，我在不在还不一定呢，操这闲心干什么？
不过，话到嘴边，她就换了个委婉的说辞：“成亲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提亲的还没上门，你们急什么？去做事吧！”
这道赐婚旨意，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将军府中，掀起一点小涟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没打乱顾明姝的任何节奏。
可在齐铭那头，却没那么平静了。
*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荣明紧紧地抓住了齐铭的领口，一把将他推到了廊柱上，“你竟然拿神宫的钥匙，换了你跟那女人的赐婚旨。”
齐铭面无表情：“有什么问题吗？娶顾培青的掌上明珠，有什么问题吗？对我们的计划没好处吗？”
“我呸！假公济私的狗东西！”荣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你拿给绾绾治病的同心蛊绑着她，理由是要和顾培青有关系；拿旧部大半兵力直接献给大昭皇帝，理由是要换大昭皇帝支持拜月复国；拿神宫钥匙给大昭皇帝，又说是要取信于他。”
“结果呢？那女人中了同心蛊都不跟你；大昭皇帝拿了东西也只给你一个清水衙门的官儿，和一道赐婚旨意，扶我们复国的事影儿都没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自己！为了那个大昭女人！”
“你几乎耗尽我们全部底蕴，还推说是为复国？齐铭，我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人，但没想到你能不要脸到这份上，你对得起对你一往情深的绾绾吗？”
齐铭眼底一片冰冷肃杀：“那依你看，该如何？”
“整合旧部，掳走皇子，杀出大昭边境线后化整为零去满月城，直接擒贼先擒王，拿下，满月城宣布复国！”荣明冷冷道。
“完全同意。”齐铭举起了双手：“我还给你指条明路——”
“只要你能掳走皇子，莫说已经交给庆和帝，被打散在大昭各路军队里的族人，就是还在犹豫观望的人，也一定对你一呼百应。现在咱们的皇子就住在将军府隔壁的流云轩，你去掳吧。”
“流云轩？你是说秦越？”荣明如遭雷击，“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咱的皇子呢？你不是说，他不是楚圣姑亲生的吗？”
齐铭：“但他的生母，是瑶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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