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血色，更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脸。
本应该清秀的面容，如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里面还掺杂着很多细小的砂石，看起来触目惊心，异常恐怖。
“小姐。”注意到顾明姝的到来，秋实下意识想起身请罪：“对不起，奴婢……”
顾明姝察觉到她眼神发飘，神思恍惚，便按住了直接问事的念头，一把将人摁了回去：“别动，我先给你做个检查，处理伤势。”
精神状态不稳定下输出的信息，必然是会失真的，顾明姝纵然心中着急，也耐下了性子来。
“春华，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另外派人去请我师兄陈琼过府。”
她稍作检查，就在心底快速得出结论：身上伤势不重，伤口像大宛特有的弯月刀造成。脸上的伤，应该是石头炸裂时候冲击而成。她确实遇上了爆炸。
她拿着镊子，极为小心仔细地给她清理脸上的伤口。
等清理差不多了，她才柔声道：“秋实，你别怕，陈琼大夫最擅长伤口恢复祛疤的，你的脸肯定不会留下伤疤的。”
秋实眼圈红红，心底却是暖的，她没完成小姐的任务，可小姐却还如此温柔为她疗伤，替她考量。
念及此，她心中愧疚更甚。
她嘶哑着嗓子道：“小姐，奴婢不怕，只是没能保护好曲姑娘，辜负了您的嘱托，我……”
顾明姝柔声打断她：“好了，不要说这些。任务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人力有穷时，尽力而为便无需悔恨。把命留住，精进自己的技艺，下次做的更好。”
顿了顿，她又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春华等人：“你们也一样，明白吗？”
“是！”春华等人齐声应道，眼圈都有些泛红。
顾明姝见秋实心里踏实了许多，情绪也好了，这才问道：“秋实，你能和我说说，你与英姐在外面到底遇见了什么吗？你不用着急，慢慢说。”
秋实双目微微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初四我追曲姑娘到了京郊山中，直到曲姑娘与沈公子汇合，他们很是亲密，奴婢便回避了一下。没想到这一避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顾明姝一怔：“你们中间断联过？”
秋实道：“是，不过第二日我就又找到曲姑娘了。那时候她好像和沈公子分开了，脸色不大好。这事儿我在第二封平安信中说过，小姐没收到吗？”
顾明姝没收到，只接到过很简单的“平安”二字。但她压下了疑惑，只追问：“那后来呢？”
“平安信寄出没多久，曲姑娘就遇见了刺客，我去救人反而被她救了。也是那天晚上，沈公子追上来了，奴婢不好留在山洞中，就回避了。”秋实羞愧道。
顾明姝点点头，适当地调节气氛：“虽然你武功不行，但眼力介不错。”
秋实眨眨眼，也轻松了好多，然后道：“后来，就是一边躲刺客一边回京了。但实在是太难了。
大宛人不知道为什么，竟派出了天狗阁的人来截杀曲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不仅我不敌，曲姑娘也应对的很艰难。
为此，我连发好几封求救信，可惜都石沉大海。后来，曲姑娘就让奴婢把那只盒子给您带回来，说只要您看到盒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说大宛人是冲她去，她与奴婢分开走更好。可惜，我们分开后，大宛刺客也分流了。我们就算隐藏踪迹也没什么用，他们就仿佛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样，把我们的行踪看得透透的。
昨日，我们被逼到了悬崖顶，那些可恶的宛贼竟提前埋下了炸药，悬崖炸塌的时候，曲姑娘把奴婢推了上来，自己却掉下去了。奴婢、奴婢……”
秋实仿佛回到了爆炸的山顶，曲凤英在她眼前坠.落，该被她保护的人最后却保护了她，那种无力的绝望和悲伤激荡着她内心，让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顾明姝一看她精神状态不好，一手刀就直接把人砍晕了。
她吩咐照顾人的小丫鬟：“照看好她，在陈大人来给她处理伤势之前，千万不要让她再激动了。”
小丫鬟领命后，顾明姝与秦越对视了一眼，就从这间小耳房里退了出去。
“春华，把秋实这阵子传回的平安信都送过来。”她沉声吩咐。
“是！”
春华一走，秦越对戎长风道：“这次卫明带出去的人里，你去提个能动能回话的来。”
于是，戎长风也走了。
没多久，春华把东西送到，戎长风也带着吊了一只手的卫明来了。
卫明交了一本小册子，道：“属下出京后的一切行动包括时间地点，都在这本随行簿中了。请王爷过目。”
秦越接过册子后，直接递给了顾明姝。
顾明姝就将秋实写的平安信和卫明的随行簿一一对应。
很快她就发现，秋实信中给的那些地点，恰好和她们真实遇刺的地点完全不同，有些时候甚至是南辕北辙的。
她越看，脸色就越差。
秦越怕她气出个好歹来，直接从她手中抽走了卫明的小册子和“秋实”的信。
“也不是全无收获。秋实那边被截断了传信渠道，你这里却如期收到她的‘平安信’，导致卫明等援兵被误导。说明京中有细作，且是能和斩断青云山信息传递枢纽的贼子互通有无的细作。”秦越慢条斯理道。
卫明道：“是，属下几次扑空，后知后觉地发现可能被误导了。所以最后那次，信中要我们往谷底去救人，我却让兄弟们上山，这才勉强救下了秋实姑娘。若是像以往那样，按照信中提示信息走，只怕不仅救不得人，还要被炸塌的山石压在谷底了。”
秦越点点头，看向顾明姝：“小姝，你之前不就怀疑，京中有熟悉曲姑娘联络渠道的人被敌军策反么？正好此事便可顺藤摸瓜。”
顾明姝沉着脸，冷哂：“查！除了查那几个人，看看他们之中谁和齐铭有来往或者交集，只要有查到切实证据，也不用多问，就地格杀！”
本月初四她就猜到齐铭为了求庆和帝支持拜月复国，一定会对曲凤英下手。随即青云山就真的出了事，曲凤英也真的被追杀。
此事背后，要是没有齐铭搅风弄雨，她不信！
这时候，绿柳走了进来。
她眼圈通红，腰系麻绳，竟然是戴孝打扮。顾明姝一看到她，就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而绿柳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扫了眼书桌上那个染血的木盒子，便朝顾明姝直挺挺跪了下去：“属下参见凤主！”
显然，她已经听说了曲凤英被炸药掀下悬崖的事情。
然而，顾明姝却侧身让开，没有受她这礼。
“别叫我凤主！还有，给我站起来，把麻绳摘了！英姐生死未卜，你在这哭什么提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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