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姝恢复清明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在将军府中。
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却还记得茶楼危机已解。
此时再看到坐在床边守她的齐铭，她就想起一些别的事来。
她猛然一把揪住他领口：“齐铭我问你，英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我要听实话！”
齐铭一听这话，面上露出委屈来：“英姐？哪个英姐？明姝，我救了你，你却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质问我，我真的好伤心啊。”
顾明姝眸子冷沉，好似想透过对方的面容看透他的心。
少顷，她冷笑着丢开他的衣领：“鬼主大人，你要说你不认识火凤寨曲凤英，这话可就太假了。”
齐铭莞尔：“原来是曲凤英，这我当然认识。不仅认识，我还知道她因为什么失踪。”
顾明姝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三千青丝如瀑垂下，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可那双深邃清澈的桃花眼却亮得动人心魄。
齐铭深吸了一口气，状似艰难地挪开视线，然后夸张地扶额哀叹：“好姝儿，快别这样看着我，你看得我心如鹿撞，就什么也说不了啦。”
“齐铭！”她那双桃花眼中瞬间盛满了愠怒。
齐铭清了清喉咙，这才正色道：“今日在茶楼时，我听人喊你凤主，便知你已接手火凤寨。那你可有听说过火凤寨和大宛的恩怨？”
顾明姝默然不语，只露出几分“你继续说便是”的神情。
齐铭察言观色，从善如流：“火凤寨虽是沟通两疆的枢纽，但毕竟离大宛更近。而且，因为曲凤英与大宛兵有些灭族旧怨，所以她接手火凤寨后，在大宛境内的活动很多，且多针对大宛军队。多罗被罢，便是火凤寨的功绩之一。”
“宛人，尤其宛兵，对大昭的恨恐怕都没有对火凤寨的恨多。他们为了杀曲凤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我之前确有心要扣住曲凤英，拿捏边疆局势，以便与陛下谈判，在朝中谋个更好的职位。可我知道宛人摸过来的时候，就收手了。”
顾明姝冷哂：“有人出手了为鬼主大人代劳了，自然不必您费心。不过，是你对多罗通风报信打配合，暴露了英姐行踪吧？”
齐铭失笑：“明姝，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多罗？他一个能做秦越宿敌的人，需要我通风报信才找得到曲凤英吗？”
顾明姝沉默了很久，暂时没找出什么逻辑上的巨大漏洞来，便冷冷道：“你最好没骗我，不然我一定亲手剐了你！”
齐铭刚想开口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传来。
二人同时扭头看过去，春华已经进了屋：“小姐，齐大人，宫中来人传陛下圣谕，请齐大人入宫相商要事。”
齐铭心头一跳，莫非，他等的那事，终于要来了？
顾明姝正愁没理由结束这场扯皮，她微合着眼，未发现齐铭脸色的异样，只淡淡道：“既然陛下相召，齐大人就快去吧。”
齐铭知道她只是因为蛊毒发作才显得虚弱，身上的伤倒不算太重，是以又逗弄了两句。
“姝儿，你伤成这样，明日可还能来迎我？”
顾明姝的面无表情，眼底却是一片冷意：“怎么，我不迎你你就不嫁吗？”
还有这种好事？
齐铭眨了下眼：“那不能，你我之间，不从来都是山不就我我就山。”
“滚。”顾明姝顺手抓起一旁的枕头砸了过去。
*
齐铭进了御书房后，就发现秦越已经在那了。
和他计划中的完全一样。
不过，他只但没看见秦越，目不斜视地径直上前给庆和帝行礼。
“陛下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庆和帝眉宇间带着几分躁郁，但语气还算温和，“赐座！”
立刻就有太监抬来椅子，也不是巧合还是怎么的，那椅子刚好放在秦越的椅子不远处。
“大宛潜入京城一事，朕已经知晓，齐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庆和帝眸光深沉，想着齐铭之前的提议，心底也多了几分考量。
齐铭等的就是这一刻。
“回陛下，宛贼竟然敢潜入京城刺杀我军将士的家眷，实在嚣张。眼下唯有来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才能压下他们的气焰，并提振我军士气！”
大宛的刺客能深入京城，还在天子脚下制造出那么夸张的流血事件，有何止是嚣张这么简单？
这说明，大昭边防不固。今日刺客可深入帝京暗杀将士家眷，明日或可当街斩杀要臣。
也恰恰证明，之前齐铭和皇帝说的“顾家军会败”这个可能性上升了。
秦越冷笑道：“齐大人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前线如今僵持，想要一场完全压倒性的胜利，谈何容易！”
齐铭难得附和：“前线将士自有攻防任务，确实很难完成这样的碾压式打击。但咱大昭也不是就没有别的利器了。”
“只要将散落在各番队的拜月旧部重新集结，就很快能得到一把能直插犬戎与大宛腹地的强悍军刀。”
秦越眸光沉了下来：“刀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又怎么能确保这些人不会反过来捅我大昭？齐铭，你居心何在！”
齐铭闻言，当即起身表忠心：“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为证，天地可鉴，若旧部重聚，臣……”
庆和帝摆手打断他：“行了行了，不用赌咒发誓。拜月灭于民乱，灭于奴隶制，若朕允许拜月复国，又怎么对得起逃进大昭求活的那十万农奴？齐铭你不用说了。”
秦越：“陛下英明。”
齐铭语气沉痛：“陛下，拜月军之前想复国，只是看不过戎人与大宛祸害逃不走的北地百姓，但陛下宅心仁厚，如果愿意接纳安置他们，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他们也就不会想着复国，还会感激陛下，愿为大昭而战，做大昭的刀。”
秦越冷笑了声：“这怕不是齐大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吧！”
齐铭沉声道：“他们很多亲人还在北地，若能解北地百姓之危，他们无有不应。”
“士兵听命于将军，等拜月军集结后，陛下可以重新选一个将领，或者将其交给顾将军！”
庆和帝等的就是他这话，眼底发亮：“此话当真？”
“真！”
庆和帝带笑道：“那朕派枢密院指挥使秦越带这支军队，你意下如何？”
齐铭脸上闪过一抹痛色，凝滞了好久：“全靠陛下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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