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朝扬的怒火针对的极有方向，他的沉声隐在崩裂的边缘。
“你今天来，就是让我难堪的？”
平瓤女士不怕他发怒，接着他这句话，直言，“朝扬，今天我约的是乔小姐，不是你。”
正是因为约的不是他，说的却还是这样的事。
那点仅存的母子之情，岂不是可笑。
她有什么资格来过问他的事。
“小安，你先出去，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他突然这样说话。
这个时候让她出去，乔安能预测，后面，便将会是一场无止休的争吵。
情况忽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想出去没错，但这个时候出去，留给他们母子的，又会是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这并非是她想看见的画面。
踌躇间。
平瓤也被激怒，“谁允许你走了，坐好，没我的吩咐，乔小姐，你还是先留下吧。”
乔安纵然有些惧她，但也知，她这样的做事方法，实在离谱。
不给人留体面，即便有威望又如何，这点上，她连洛晦承的半分之一都不如。
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她不怕她的指责。
“平女士，我没打算走，你今天约我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听就是，你请说。”
平瓤压着怒气望着她，继而看向她那个儿子。
“朝扬，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你骗了我不说，瞒着家里，找这样一个女人，这么多年，我碍着她那点可怜的身份，没找过她麻烦，也从未计较你在外的花天酒地。这样的女人，你不打算娶进门，好，我同意，可笑的是，你现在找的又是什么玩意，不男不女的戏子，你老子不管你，你就是这么作践自己的？”
她这个话，话锋阴毒。
却没还完。
矛头又转向了快要按捺不住的乔安。
“你们玩的一手好心计，乔小姐，你如今身份又不一样，不知道要结婚的男方家知道你曾经是什么德行，可还愿意跟你结这门亲，当年那点丑事，你也不希望公之于众吧，不是？”
当年那点丑事。
那还真是久远。
“平女士，您说的丑事，是指我和京都首富之子宴承塘的那段过去？那您知不知道，这位赫赫有名的宴先生，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乔安冷笑着看着她，“他现在就在海市，还没走，你觉得我和他的旧事碍着你的眼，那你何必多听多看，平女士，我过去敬你，是因为你是朝扬的妈妈，畏你，是你的身份，但现在看来，过去那些敬和怕，实在是没有必要。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为人尊敬，原朝扬他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你，靠的是他自己，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里，对，你在基层，为官，你是好个好官，为人，你是个大公无私的好人，但做母亲，你跟我那位尚还健在的亲妈又有什么区别，一个生而弃之，一个生而不养，你们这些人，不都是一丘之貉。都这个年纪了，现在又来发挥你们那些做母亲的余热，打着为你好的名号，行使一些根本叫人瞧不上眼的义务，您不累吗？这话该我问你，您有什么资格管原朝扬，他喜欢谁，和谁交往，今后的生活如何，您过去不曾操心，今后，又为何要伸这一脚。”
乔安拨高下巴。
这一刻，她是直面着眼前这个女人的。
这位人言有铁腕手段的高位女人，这一刻里，她并不觉得自己就低她一等。
“有些话，肯定从没有人跟您说。我只是劝你，手不要伸的太长，莫说我和原朝扬没有什么，就是有，假使我们在一起后真的分了手，那往后我人生的道路，也该由我做主，你插不了手，也没资格去评判我这么一个陌生女人正在做的任何事情，在你自己的位上，你过过瘾可以，但我的事，你是一点也管不着。还有，你刚刚嘴里说的那位不男不女的戏子，你瞧不上，可不代表别人瞧不上，他之优秀，于我而言，便是连你，也比不上，希望你这个身份，说话请慎重。”
话一口气说完。
乔安从座上起身。
也不想再去看原朝扬什么脸色。
冷冰冰同他道，“阿扬，我话说完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先走了。”
“嗯——”原朝扬愣的始终没回过神，直到看到她从包厢离去，门被掩上。
她走的那么干脆。
那些话，好像就在耳边还没消散。
而他对面。
向来不为凡事波动的平瓤，此刻已经被气的心堵发慌，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她敢这么和我说话。”
“她敢这么和我说话！”
这次见面，结果不尽人意。
从包厢里出来，走到外头宽阔的广场上，直到坐进车里，乔安才发觉，她的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看着发颤的手放置在方向盘上，看着看着，笑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曾经惧怕的东西，现在而言，仿似过去的那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有直面如今困局的勇气，也能在新的起点，克服心里的恐惧，甚至能和过去的那些旧人、旧事正面对峙，她想，她该是成长了不少。
从此，平瓤女士也不会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曾经说的那些话，她是时候，要真的放下。
往后，她对她来说，便只是沧海一粟中顺嘴一提的某颗砂砾，她再也对她产生不了威胁。
是件好事。
指尖的颤抖慢慢放缓。
心情的起伏却还在跳动。
开车回学校的路上，觉得方才桌上谈话，似乎又有些荒唐。
这下，该给原朝扬带来不小的负担，但后面怎么处理，想来，那都是他的事，从今往后，平瓤女士，是真的不会再找她见面。
挺好。
一时想的太多。
慢慢，才想到另一个人。
她那位想亲近又始终难以亲近的戏台班主奚台烬。
他和原朝扬。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乱的事。
原朝扬，他也最好给他一个交代。
在学校待到晚上八点。
课题上有些事要处理。
导师留她这么晚。
从教学楼出来，瞧见校园里成片的学生扎堆，有来上晚自习的，也有急着去看什么表演的。
美好的学生时代。
处处都透着朝气。
这会儿，心思静了下来，便不急着回去。
慢慢在校园里散着步，路边的灯照的通亮，身边三五成群的学生经过，一时间，又让她想起从前。
散着步，便绕去了南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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