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笑，走了！”
12月31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教研室里四处都洋溢着辞旧迎新的氛围。但对于一个漂泊异乡的单身狗来说并不是很友好，这不，提前一个星期，李铭艺就攒好了今天的局。
“演唱会不是8点才入场么？这才5点不到。”
“怎么好让人家女生自己去，说好了一起出发。”
“既然是你开车，更不用这么早吧。”
“你就是不开窍，赶珊珊下课去接，一起吃晚饭！”
“我可以8点体育场门口等你么？”
“不！可！以！”
单珊珊今年在读博一，兼职大一（1）的班主任。李铭艺对人家一（si）见(chan)倾(lan)心(da)，三番五次邀请人家，一直未能得偿所愿。这回，不惜血本买了三张跨年演唱会的门票，终得美人赏光。
“你自己去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加我个电灯泡。”
“我怕单独约她，她不好意思答应。”
“那你让她带个妹子啊。”
“我也想啊，我这不是一开始买了两个连座，一个对区单座么，我怕到时候，她带了妹子来，肯定两个人坐一起，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嘛！”
“那你就肯定，她不会让我们两个坐一起？”
“……”
随着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三教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很快，一身干练的单珊珊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藕粉色的羊绒衫，深蓝色牛仔裤，过膝漆皮直筒靴，亚麻色及腰长卷发，斜挎着小巧的粗花呢圆皮包，胳膊上搭着驼色毛领呢大衣。
“李老师？”
“珊珊？这么巧，我们正要吃了晚饭过去，要不一起？”
单珊珊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李铭艺从手中抢走外套，明显有些尴尬，似是求助般，将目光投向我。虽然我也觉得李铭艺这行为有点强人所难，奈何我人微言轻，只能汗颜地对她耸耸肩，表示我也无能为力。这姑娘虽年纪轻轻，但总算是见过世面的。如换作我，有这么位鞍（ru）前(lang)马(si)后(hu)的前辈，肯定唯恐避之不及，哪还肯答应一起跨年。
“李老师，你上次说是抽奖中了三张演唱会门票，那能不能卖我两张？”
得，这姑娘在这儿等着呢，我看你李铭艺现在还能怎么演？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成！珊珊你看，就三张票，我已经答应送小艾老师一张了。”
李铭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以示威胁。以求自保，我疯狂地对着单珊珊表示自己对此期待已久。单珊珊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看我，又低头盯着脚尖，思忖了半天，表情极为难。实在于心不忍，我刚打算舍命送票。就被李铭艺大吼一声“纪繁”，活生生打断了思路。我慌张地左察右看，连纪繁的影子都没瞧见。待我再次收回目光，这厮已半推半就地将单珊珊忽悠上了贼船。
我大力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试图用万箭穿心眼锥死前排驾驶位上的混蛋，然而，正帮着单珊珊系着安全带的李铭艺，完全当我是空气，对待我偶尔的问话，也是全程避免目光交互，让我的绝技一时间竟无处施展。
“珊珊平时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这时代，不挑食的大美女，真难得。”
“……”
“珊珊，最近学习有没有遇到困难？”
“还行。”
“你这么年轻，就读了博士，又是大美女，真难得。”
“……”
一路上，李铭艺的土味搭讪频出，搞得我们坐如针毡。好歹，也算是年轻有为的文学院讲师，不至于妙语连珠、出口成章那么浮夸，用词何至于如此贫瘠。哪怕使用些质朴的语言（说人话），都不至于这般尴尬。这妹子要是下次他还约得出，我以后跟他姓。话说，刚他怎么就想起来大喊“纪繁”？照理来说，他也有十多年没有见过纪繁了，这会儿，打冷枪大吼，着实奇葩。还没来得及细想，车子就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我和单珊珊先行下车，李铭艺去找停车位。
“靠窗？”
“可以。”
这应该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家庭经营的餐厅，踏入正厅，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都不是擅长交际的人，见我没主动，单珊珊也没开口，弯起一双杏核眼，对我温柔地微笑了一下，就开始低头看菜单。我回以礼貌地点头之后，就将目光移向了窗外。此时，李铭艺的车屁股，正对着窗口，笨拙地调整着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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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急诊室处理完外伤，又做了全身检查，杂志社的主管道歉离开。我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再也不相信这些都是意外。我坐在纪繁病床旁，分条缕析地回忆发生过的一切。每次都有苏沐！如果孟嫣然只是为了让顾伯尼赢，那她就太过分了。看着纪繁包扎着纱布的头，还有肩膀。我擦干了涓涌不止的泪水，暗暗下定了决心，我绝对要赢！
“过来。”
纪繁缝合伤口，分别在额头、肩膀，注射了少量局部麻醉，从出了处置室到病房，全程神志不清、昏昏欲睡。这会儿，看得出是为了缓解我的担忧，强撑着掀开了一条眼缝，有气无力地喊了我一声。
我听话地将座椅移动到他床侧，附身趴在床边，他抬起左手缓慢地揉着我的头发。
“纪繁。”
“嗯？”
“其实，我是为了你才读清服高的。”
“我知道。”
“我好羡慕艾浅，能同你并肩作战，共同进退。”
“其实你不用来。”
“你也觉得我这样做，很蠢对么？也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都茫然无措的人，还总妄想着要挤进别人的人生。可我太想走进你的心里看看，那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你本就在我心里。”
我抬起身，对上纪繁那因麻醉而略显混沌的眸子，很想再跟他确认一次，但我怕自己听错，更怕确认后的失落。硬是咬破了嘴唇，将话咽了回去。纪繁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在中途有一瞬间的停顿，刺痛似是撕开了麻药的防御，他的眼神渐渐明晰。
“寻找你自己的路，别怕，哪怕途中岔路再多，我都能找你。”
纪繁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似乎要将这句话深深地刻进我的心里、脑子里、骨髓里。
“嗯。”
15岁的我，在浑浑噩噩的高一上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终于不再羡慕周围那些拥有着远大理想、清晰目标的某某某。我愿燃尽青春，去探索自己的真心，去搞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究竟想要成长为一个怎样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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