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生愈发茫然,她又说了哪一句?
“人活在这个世上,有念想总是好的,不论生死——!”那是当年她说过的话语,却从顾敏的口中听闻。
是她初见顾敏母子后,被那样一段真情打动,所以她不禁说: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希望就是好事。她还在找他,他们的儿子也在找他。
有希望总是好的,她真的这样认定着。
活着,更该有一个念想。
谁还要在乎生死?
那一刻,当他听闻她所言,他的身影站得这样直,犹如顽固堡垒。
他是那样固执的坚守着……
此刻蔓生耳畔,是顾敏半似玩笑半似认真道,“他的言而无信,大概也只是因为你——!”
为你真,为你假,为你起誓,为你弃诺……
所欠所负,世间也唯有一人!
……
“仁修之前动了一场手术,手术之前,他请尉容为他保守秘密。手术虽然成功,可他也成了植物人一直昏睡不醒。尉容答应过他,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顾敏轻声说出往事真相,那也是她后来才透过尉容知晓。
蔓生却也刹那间明白,为何当时他是这样的顽固坚守……
因为他许诺了,因为他正在兑现!
“后来,大概是一年前,有一天尉容突然来告诉我,他就在北城。”顾敏当时不敢置信。
尉容道:抱歉,顾敏,瞒了你这么多年。
她又怎么会怪罪他隐瞒?
只是,为什么又破了誓言决定告诉她?
他温声说:有人告诉我,人活在这个世上,有念想总是好的,不论生死。
而他险些忘了那句话,待再次想起,就立即前来寻找她。
却来不及再多言,顾敏就要带着唐向宸赶赴北城,而他一路相送。
港城机场大厅,他们就要告别。
顾敏这样感激道:尉容,我知道你一向守信,是我们一家三口对不住你!
尉容只是微笑祝福。
“虽然我平时和尉容往来不多,但是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会背弃承诺,轻易言而无信的人!单是为了仁修,他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严守唐仁修还活着的秘密,又前往港城助了那位宋氏千金,顾敏凝眸道,“容家就在北城,他应该不会想要回来,可他因为这份兄弟情义,还是回来了……”
“这样一份情义,明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人世间相识一场,若非他有情有义,又怎会做到这个地步!”顾敏的话语不断传来,那质问声映入心中。
有情有义……
蔓生真想去反驳,可却不能够。
因为他对这位唐家二少,真是极尽所能。
可是他对她呢?
蔓生恍然中道,“顾敏,他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成为那个让他唯一破例的人?”
“……”顾敏也是骤然蹙眉,心中像是被狠狠砸中。
那种无法诉说的痛楚,她竟能够感同身受。
她明白!
她真的明白……
真想问一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
又有谁想要这份残忍温柔下的唯一,半生无止尽的寂寞相伴!
……
当天夜里,蔓生一行离开之前,洋房外有两人前来。
待那两个男人进入,再仔细一看,却是生得刚猛威武。
唐仁修温声道,“他们两个是谢文谢武,你最近需要用人,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差遣。”
蔓生拒绝这份好意,道谢应下。
就要告辞,杨冷清等人已经先去取车。
蔓生步伐一缓,临走前问道,“唐二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唐仁修颌首应声。
蔓生终于追问,“之前那道平安符,是不是你送去给我的秘书余安安?”
有关于平安符之谜,蔓生也一直记在心中。事到如今,却依旧不知究竟是谁在暗中报信。
再是一推算时间,唐仁修沉声道,“并不是我。”
当平安符被送至锦悦的时候,唐仁修虽然已经清醒,可是还在康复中。当时的他,尽管有心,却也无法顾及到。
蔓生却感到疑虑,如果不是唐二少,那么又会是谁?
“我告辞了。”蔓生道别一声,走出了院子。
顾敏瞧着她离去的身影,却是感到忧心,“蔓生,她心里太苦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能爱,唯有恨。
可偏偏连恨,也都要被抛却,因为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仁修,为什么会这样?”顾敏也无法清楚其中原因。
唐仁修想起今日午后狱中相见。
忽而又记起年少时候,他偶尔思量尉容,总觉得这人看似儒雅温静,可是却偏偏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纵然一身才华所向披靡,可从不真正展现。就连李宪大师,当年愿意收他为徒,也被他回绝。
哪怕是自己,和他的关系也不过是比常人好上几分。但就只是这几分,就足以让他赴汤蹈火肝胆相照。
他的退而求其次,他的与世不争,时而都会让他觉得空无。
彼时,唐仁修也从未明白,他到底要什么。
……
这日起,蔓生暂住于杨冷清名下江南馆。
这座江南馆,自从杨冷清离去后,就被封门不再营业。
如今再次进入,却像是恍如一梦。
蔓生走上楼,来到曾经住过一晚的房间,却分明还和从前一样。
杨冷清道,“这几天你将就住在这里。”
其实不算将就,这里的布置整洁富丽,蔓生微笑应声,杨冷清又道,“我已经找过那位容七爷,他不肯相见!”
容七爷,容家上一辈排行第七,是容家老太爷老来得子生下的最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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