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骋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来，淡淡的对云素说道：“我不生气，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他说完，拉开厨房的门走出去，很快又抱着捆好的干柴走了进来。
云素站在原地看着他忙前忙后，烧水灌汤婆子，她抬手抹去睫毛上湿漉漉的泪痕，心尖儿也颤了颤。
这天晚上入睡时，云素双脚捂在暖意融融的汤婆子上，坦坦荡荡的和季长骋聊起了小山子的病情。
她现在的态度和之前在厨房的扭捏既然不同，她义正言辞的批判那些镇上有名的大夫，口口声声将‘悬壶济世’四个大字挂在嘴边，可真正救人时，却总是以银钱诊金为主。
“生而为人，就是要遭受命运的不公，不怪那些大夫会如此区别对待，农夫与蛇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你不是也经历过吗？”季长骋反驳。
云素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可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的。”
“是啊，你就是其中之一。”季长骋笑道：“总之，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我答应过你会保护好你的。”
屋里的暖炉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屋外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云素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好，她侧身看了一眼躺在另一侧的季长骋。
“季长骋，你也是好人。”
“呵。”季长骋将枕着的手臂抬起来，摸了摸云素散落在这边的长发，“我是不是好人已经不重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云素听到他这句话，莫名有点心酸，她知道季长骋是想到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她秀眉轻轻挑起，抿了抿嘴角，小声嘟囔道：“反正你就是好人，怎么会不重要呢，至少对我和孩子们来说是重要的。”
季长骋听的一清二楚，不受控制的扬起了嘴角。
在他死里逃生后，每一日都活在复仇之中，当初之所以会救下被人抛弃的弃婴，将两个弃婴当做自己的孩子收养，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想着有个伴儿而已。
否则，他一个人如何面对余生，他怕自己会在仇恨中迷失。
亦涵和亦泽健将长大，生活也随之有了变化，他从冷酷无情厌世寡言的异类，渐渐多了点人情味，在穷乡僻壤的村子落户，还娶了云素。
他以为自己的后半生会是一眼望到尽头的寡淡乏味，日复一日的循环而已，但云素改变了这一切，甚至也改变了他。
他真的能够做一个好人吗？
他可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日后的复仇也代表着他会在权利的浪潮中起起伏伏，非死即伤，这样的他配得上这个‘好’字吗？
单单是他欺瞒了真正的身世，云素和孩子们都不会原谅吧，他还敢奢求更多吗？
想到这里季长骋又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云素。
然而，此时的云素病治不好到季长骋的心路历程，反而好奇的抬眸看向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在烛灯下显得潋滟夺目。
“怎么了？”云素搞不懂季长骋是怎么了，好奇的问。
“没事。”季长骋连忙收回视线，怕他会沉浸在云素的眸子里无法自拔，抬手用掌风吹灭了烛灯，“时辰不早了，休息吧。”
云素根本不知道季长骋的心思，翻了个身搂着被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一成不变，除了忙活药田的活儿，云素就陪着亦涵缝缝补补，偶尔还会教亦涵下厨，至于季长骋则是带着亦泽一起去打猎。
至于小山子的病情，云素并没有抛到脑后，她会在季长骋打猎回来后，一起结伴去镇上，对外声称是去镇上的商会询问推广药田的事情，实际上是去给小山子治疗。
雪夜赶路会很冷，但季长骋却将云素照顾的很好，还用猎来的麋鹿换了一匹高背大马，他用狐狸皮制成的氅衣裹好云素，带着策马疾奔，每一个雪夜的陪伴都变成了他最期待的事情。
原本云素给小山子治病的事情是无人知晓的，但小年夜这天早晨，李大脚一大早就去镇上找殷红让她带着小山子回家，小年夜祭灶的规矩是天黑前必须回家。
村子里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何况李大脚也确实惦记着小孙子，亲自准备了好吃好喝的请殷红母子回家，结果却遭到了反对。
殷红对李大脚这个婆母十分厌恶，要不是她以死相逼，小山子的病情不至于拖到这么严重的程度，而云素也不必往返折腾给小山子治病。
如今，小山子的病情刚刚稳定一些，李大脚就迫不及待的让她们母子回家过年，这意味着云素后续很难帮小山子治疗了。
“殷红，你是我们李家的媳妇，大过年的你和小山子不回家，留在这远房亲戚家成何体统嘛。”
李大脚气愤不已，色厉内荏道：“我儿子都被逼得去做船员了，一年到头会不了家，现在小山子的病情刚稳定些，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非要逼死我甘心吗？赶紧给我回家！”
“我和小山子不回去。”殷红也语气强硬道：“正因为小山子的病情好转稳定了些，后续的治疗才不能间断，回了村子里，白雪皑皑往返抓药都不方便。”
“这算什么理由，咱们村子现在都是种药田的，只要有银子，什么药材买不到。”李大脚反驳。
殷红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那除非你答应我去云素家里买药材，否则我和小山子就不回家过年。”
她说完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小山子。
小山子如今也知道云素一家的好，也明白只有云素才会不计较得失为他治病。
“祖母，我听娘亲的话，除非你答应娘亲的要求，否则我不回家的。”小山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大脚搞不懂殷红为什么就认准了云素，但她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年，所以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下来。
因此，小年夜这天殷红带着小山子回了村子里，而云素也同时收到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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