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头有些虚，看样子肯定是不够一千文了，村长那么个仔细认真的人，特特来找，看样子还缺了不少。可千万别再想是唬他啊。
韩老头内心忐忑，坐也坐不住了，忽悠一下站起来，腿发软，要是被村长认定他老韩家这一房是个不诚实的，那他可没脸在村里了。
“那，那我喊孩子他娘进屋，多查出几文钱来，把欠着的钱补上。”韩老头腿有点软。
村长大手一伸，把韩老头按到炕沿边，让他坐好。道：“侄孙，你在说什么？”
“？”韩老头疑惑。
村长从衣服里掏了掏，拿出一串钱来，瞧着没有早上那一贯钱多。
村长道：“我说，你查错钱了，数多了，一两银子是七百文，你早上送了一千文给我，这是多出来的三百文。”
韩老头松了一口气，微微坐直了身体。暗道：“那就好。”
“嗯？”
“没什么，叔公。”韩老头道：“我没查错，一贯钱就是一两银子，您借我家银子，我还您铜板，合该一千文。”
村长见他语气坚定，摇了摇头，这侄孙怎么年纪大了反而出了傻气呢？
村长语重心长地道：“侄孙，合该七百文，你数出来一千文给我，是我占了便宜啊。”
“叔公，我家才占了您的便宜，铜钱是铜钱，银子是银子，何况您这些年一直帮衬着我家，对我家有恩，更是救了二郎。再就是最近，二话不说直接借了板车给我们，我和孩子他娘心理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们才是占了您的便宜。”
“现在家里磨了豆腐，要不是您想我们挣点家用，传出去我家豆腐好吃，卖的不能有这么多，如今隔壁村都有来定豆腐的。”
村长想了想，上次去隔壁村吃席时，吃到了豆腐，他是顺嘴说了一下席面的豆腐不如自己村里的豆腐好吃，还顺便夸了一下韩老头家里收拾的干净。
他没有有意宣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那也是你们豆腐做的确实不错，才有越多的人买，和我关系不大。”村长道。
“叔公，您就别谦虚了，您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村长摆摆手，道：“侄孙，你快别这么说。侄孙媳妇儿刚跟我提了你家要抱小猪仔儿，等过些日子，家里老母猪要下崽儿了，叫大郎来家里，要不就大郎媳妇来家，给你们挑出一头健壮的来。”
“诶，叔公。”韩老头高兴地应下。
村长起身，道：“行了，没什么事儿了，你快下地干活儿去吧，耽误这么长时间，日头大了要晒人的。”
“叔公，我送送您。”
“不用你送，我又没老胳膊老腿儿的。我自己在村里转转。”
韩老头瞧着村长这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噎了一下。
“您这三百文就拿回去，以后求到您的地方可多着呢。您要是非得给我留下，那我以后可没脸再跟您说话了。”
“行，那我就拿回去，下次可不兴再这么干了。”
“中，剩下那一两半我直接还您老银子。”
村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出了韩老头家的门，感叹道：“这韩立家，怕是要起来了。”
韩老头把村长送出大门，折回来取草帽。
钱氏盯着他的脸瞅。
韩老头摸了摸自己黑瘦的脸，嘿，感觉长了点儿肉，又摸了摸，把手放下道：“你瞅什么？”
钱氏道：“没看出来你挺会说。”
韩老头得意，头微微扬起：“哼。”
“你都听到了？”韩老头问。
钱氏指了指没关门的堂屋，又指了指自己坐的堂屋门口。道：“就这么近，我能听不到吗？”
韩老头老脸一红，不过钱氏没看出来，因为韩老头晒得黑。
“我下地了。”韩老头说罢就往出走。
“去吧，日头大了就回来斜着，别晒坏了。”钱氏道。“锄头，锄头忘拿了。”
韩老头不自在的又哼了一声，回来拿起锄头转身就走。
正巧韩二郎和韩璎豆子磨完了，两兄妹在门口碰到扛着锄头，戴着草帽的韩老头。
韩二郎和韩璎喊了一声爹。
韩老头没答理二人，他正用草帽遮脸呢，刚刚在老妻面前丢人了。
韩二郎见韩老头没答理自己，心道，“遭了，爹一定是生我气了。”
韩二郎放下磨好的豆粉，拎起柴刀就要往山上走，跟坐在堂屋门前的钱氏打了声招呼，道：“娘，我去捡柴禾了。”
钱氏道看着这个黑瘦的儿子，道：“去吧。”
韩二郎应了一声。
“你的斗笠。”
韩二郎已经走到院子里，又噔噔噔跑回来取了斗笠。道：“娘，我这次真走了。”
“嗯，带着你喝水的竹筒。”
韩二郎又装了竹筒在背篓里。道：“娘，这次我真走了。”
钱氏点了点头。
韩二郎走了。
钱氏乐出了声：跟他爹一个样。
韩璎听到动静，从灶房探出头来，问道：“娘，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钱氏道：“没什么。小娘，你和二郎刚刚磨得什么？怎么是干豆子粉了？”
“对，就是干的熟豆子粉。”韩璎从灶房里走出来，拎个小板凳坐在钱氏旁边，看着钱氏快速地纳着鞋底。她有点不明白怎么钱氏总是在纳鞋底。
“拿来做什么的？又是新的豆腐？”钱氏今日心情好，又有些力气，就和韩璎多聊了一会儿。
“娘，不是豆腐，我要榨油！”
“油？我只听过用豚肉熬油的，没听过还能用豆子榨油的。这你是听谁说的？”
韩璎道：“我自己琢磨的。”韩璎默默地想，看脑子里菜谱中的东西，也算是自己琢磨的吧。
钱氏道：“哦？你自己琢磨的？”
“对啊娘，这些天咱们家总是吃豆腐，豆渣，你和爹没感觉吃着有些肉味儿吗？刚刚二哥还跟我念叨，他嘴里仿佛有肉味儿呢。”
钱氏回味了一下，是有点儿，道：“嗯。那跟油有什么关系？”
“肉跟豆子吃起来都有肉味儿，可见他俩总有些相似的地方，那肉能熬油，我想，豆子没准也能榨油呢。”她这是提前知道了结果。
“有些道理。”
“娘，您就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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