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柔是在一周后转进重症监护室的，那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口中念叨着的除了晏清寒的名字，竟然出乎意料的还有晏商陆的名字。
“妈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去看看她吧。”
晏席清和晏商陆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晏商陆正在晏清川那里。兄弟两人从叶芷柔转进重症监护室后就一次都没有去过医院。
晏商陆是因为知道叶芷柔不喜欢他，所以不想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去打扰她。
而晏清川因为什么就不从得知了，晏商陆去找他，也是想问一问原因。
“听说晏清寒回来了。”晏清川坐在轮椅上和晏商陆说着话，欢欢在一旁给两个人倒茶。
“回不回来你应该比我清楚。”晏商陆回答。
“你怀疑我早就和三哥联系上了？”
晏清川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晏商陆抬头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从一开始的带落葵回去让我欠你一份人情开始，你就已经和他联系上了吧。
我帮你坐稳晏氏总裁的位置，而这样一来你就更加方便给晏清寒情报，让他更容易摧毁晏氏。”
晏商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低垂着头，晏清川看了他一会，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都是你的猜测罢了。晏氏倒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好处但也没什么坏处。”晏商陆说，“晏家不想要晏氏倒台的只有大姐和晏席清，至于你……在你心里，晏氏从来不会真正的属于你，所以他倒闭了之后，你才会无动于衷。”
叶芷柔属意的继承人人选一直是晏席清，再过几年等到晏席清的孩子一出生，晏氏肯定会易主。
而晏清川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靠在椅背上，晏清川懒散的开口，“我啊是从来都没有稀罕过晏氏。”他敲了敲自己的腿，“以前废着的时候，他们总说我一个残废没资格继承晏氏，我也对晏氏没什么执念，在知道三哥想要摧毁晏氏的时候，我就决定和他合作了。”
他说的坦诚，晏商陆问他，“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喜欢坐在轮椅上？”
一个摆脱残废的人，为什么还会坐在轮椅上？这就像一个人被关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从牢笼里出来了，却又自己走了回去，说是怀念了一样。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怀念，怀念每个人都还在的日子。”
晏清川脸上有晏商陆看不懂的情绪，晏商陆问，“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妈？”
晏清川笑了，“她儿子那么多，应该不缺我一个。”
晏商陆皱起眉，“你在恨她？”
可是能恨她什么呢？叶芷柔这些年对晏清川也很好，补品从来不会少，关心也没少过。
“因为她只想我做一个废人。”晏清川低下头，“她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还好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因为一个是废人，另一个是不受宠的，所以才没有那么多的继承者之争。刚好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最爱的儿子。
晏商陆沉默了很久，久到半个小时后，晏席清亲自去找到了他们。
“妈想见你们，跟我走。”
一进院门，晏席清就黑这一张脸，他说完这句话，坐着的两个人却没有动的意思。
晏席清红了眼，“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在怪她？”
晏商陆没说话，晏清川看了晏席清一眼，“啊”了一声。
他笑，“怎么会怪？只是不想去讨嫌罢了。”
晏席清看着他们油盐不进的样子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他坐了下来，“妈生在京城，从小就是京城叶家受宠的那一个孩子，在她嫁给爸后爸也对她很好，走到今天了，你们真的忍让她遗憾离开吗？”
晏商陆和晏清川依旧是不说话，
“其实妈病了。
这句话总算是让两人有了反应。
他们掀了掀眼皮，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无奈，晏席清只好继续往下说，“在清川摔下楼梯的时候，她心里就开始自责，但是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家里的保姆换了一批，她心里的自责无处诉说，无处发泄，慢慢的，她就将所有的错都归到商陆身上。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一点。”
晏商陆笑了笑，唇角的笑意有些嘲讽。
“我知道某种程度来说，她算不上一个好母亲，但是你们要知道，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是错的了。”
晏席清眼眶猩红，“她曾经无数次的去看了心理医生，她知道那么对你们都是错的，尤其是商陆……她想过把你送走，可是她最后就是舍不得……”
“那还不是把他赶到了国外？甚至还想抢他的未婚妻给你
”晏清川接过话去，一句话堵得晏席清哑口无言。
晏席清失去了劝说的力气，晏清川站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介意，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妈的复刻品罢了。她最爱你，像极了在叶家时，家里人最爱她一样，可是……”晏清川忽然停顿了一下，“你知道叶家其他的孩子是怎么过的吗？”
晏席清迷茫的看着晏清川，晏清川嘲讽的笑了笑，“和我们差不多，甚至更惨，尤其是那两个私生子和私生女，一个残废，一个嫁给了老头生活凄惨。”
晏清川走到门边，他回头看着晏席清笑，“你说妈生病了我信，但是你说她是因为我，我不信。”
“我以前确实也怨过商陆，怨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安慰自己罢了，可是妈却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想的还要病态。
你说她爱我们我是相信的，可是……她更爱自己罢了。”
去到医院的时候，叶芷柔一看到晏商陆的身影就不停的挥着手。
“商陆来了，快让妈妈看看……”
她多了几根白发，神情有些痴狂，眼睛里看到晏商陆的时候有一道光。
“来了。”晏乾看着晏商陆后给他让开了座位，“过来给她看看吧，她不知道还能挺多久的时间，不要让她带着遗憾走。”
晏商陆静静的走过去，心里却是发笑的。
不让她遗憾着离开……
可是他期待了一辈子的母爱，他的遗憾呢……
难道她临终前终于醒悟的执念，就算的上是母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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