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你还不去厨房验证一下，盖子底下的那两个菜，是不是你心里想要吃的？”明朗笑罢，向厨房一努嘴。
一朵闻听，拍拍手上面粉，一溜小跑进厨房。
厨房的案子上，两个蒸锅盖子，盖着两道菜。她过去两手一抓，提起盖子。
盖子下面，是两份回忆和感动。一盘里摆着一圈折成扇形的小菜饼，红红绿绿的菜丝和火腿丝，被鸡蛋面粉调成糊，在平底锅上摊薄，煎制的两面金黄，淋上弯弯转转的沙拉酱条，旁边另配上盛放孜然和椒盐的味碟；另一盘是爆炒的鸡腿肉块，配的是胡萝卜块土豆块，点了赤酱，还加了浓浓的咖喱，滑溜溜满盘油亮飘香。正是她心心念念的。
一朵的眼睛里浮起了星星……
“一朵，是你心里想的两道菜吗？是就端出来吧——”明朗在客厅里喊她。一朵用手扇了扇眼睛里的泪雾，把菜端上餐厅的大桌，回给明朗一个俏皮的鬼脸，伸出一对大拇指！
“妈吔——！我在楼下就闻见肉香了！”饺子刚包完，一丁就急吼吼闯进门来。
刚进门就被一朵拍了一巴掌：“这位亲哥，你是真大仙！——掐算好了饭点回来的吧？又去哪鬼混了？咱妈第一个通知的你，你却最晚一个才回家？！”
一丁捂着被打疼的肩膀喊赵妈：“老妈你管不管？你闺女又打我。”赵妈笑道：“你妹妹小，打两下又打不坏。”
“她这还叫小？——比我就矮五厘米，一米七了都。再打我还手了啊！”
“你敢——”赵妈和一朵同时喊。
“真的是没谁了，”明朗笑道，忙上前把他兄妹俩拉开，推着一丁去干爸房间。
胖丁跟父亲打了招呼出来，放下一包新买的护理用物，出来洗手坐到餐桌边。赵妈的东北菜，是万年不变的老几样，但就是香的人哈喇子止不住。他爸没生病那时候，干休所那两个关系走得近的头头，隔三差五的拎块猪肉来蹭两顿。都是被老妈的东北菜给馋的。现在父亲瘫痪了快十年了，老所长也退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上门叨扰。桌上其他的凉菜热菜，一看就是出自明朗的手笔。胖丁满足的摩拳擦掌，准备甩开腮帮子，横吃一顿。
明朗见菜齐了。就去拿来干爸的专用餐具和托盘，捡了几样老爷子可以吃的菜，一朵会意，也和明朗一起进卧室，先给父亲喂饭。
今天周末，日班护工休息，饭就得家人来喂。老爷子一边肢体完全没有行动能力。另一边也只能勉强把手里的馒头块递进嘴里。
一朵把老爷子的护理床摇起到半高，明朗上前把干爸抱着往上靠了靠，避免护理床的折缝让老头靠卧的不踏实。然后推过来床旁折叠小餐桌，一朵就着床边，一口一口喂父亲粥粥菜菜。明朗在旁边另拿一个空碗，把土豆块，和一些炖烂的肉，用勺子仔细碾成碎丁菜泥儿，递给一朵让她给父亲喂着吃。又给干爸夹了一点鱼肉，拿筷子凑近了在挑鱼刺。
一朵心里涌涌的暖意，忍不住看她的朗哥。那举起筷子凑近眼前仔细检查鱼刺的侧颜，伴着兄妹几个相处的无数过往，已经铭刻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以前自己还小，只知道半路来家的这位哥哥，仿佛是老天爷专门给她派来的下饭星宿。从他刚随着一丁进门那段时期的排斥和不信任，到后来的信赖与崇拜，她这个妹妹很快就对仁厚温和的朗哥放下戒防和敌意，成了他的忠粉和小尾巴。他比胖丁的本事大太多，能给她辅导作业；能平息她和胖丁兄妹之间的各种大小“战争”；能在她从医院回家，错过干休所食堂饭点饥肠辘辘的时候，给她做热腾腾香喷喷的饭……在她心里，明朗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赵妈进来看顾老伴，见两个孩子伺候的好好的，自己眼窝子浅，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赶紧一抹身出去了，老天爷还是睁着眼的，老伴正当年时瘫了，好在儿儿女女都算孝顺，自己就算给赵家当牛做马拉套，心里也是舒坦的……
胖丁捏了块酱大骨，嚼了一嘴油，问老妈那俩给老爸喂饭快好了吗？惹得赵妈照他屁股拍一下子：“没心没肺的！等他俩给你爸喂完饭过来一起吃！”
晚饭后，明朗想着回去陪刚怀孕不久的简宁，从赵家告辞出来。赵妈打包了炖锅里没动过筷子的肉菜追出来，明朗说什么也不接，“干妈你是知道的，简宁她特别挑食，肉菜就没见她吃过。您留着给一丁一朵吃吧。回头——我把干妈的心意转告给她就行了。”
赵妈叹口气，|“要说你这媳妇，还是你和一丁的高中同学，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她几次面。现在好容易怀上了，我这干妈也算是婆婆，应该去伺候她一阵子的。可是……”赵妈心里明白，一是老伴卧病在床离不得伺候，二是明朗媳妇儿那性子，也真不是一般人能处得来的。想当初明朗大学毕业之前，他家的钥匙都是放在赵家一套的。换季时和后来儿子们大学放假之前，她都要抽空过去通风换气打扫半天。自从干儿子大学毕业和简宁领了证，那个家她就进不去了，不为别的，她也曾热火火地赶过去见新媳妇，想帮他们归置归置婚房，但简宁那客气冷淡的脸子让赵玉敏心凉了大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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