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子眯着眼道：“看样子，他们已不止一次进京了，诸事熟络，自然事事都占先。嗯，我们不妨就看着他们举动行事！”李矩也点头。
之后，旁边吴济的客房就不断有人来此拜会，迎来送往直至深夜。
李矩注意看了看，这些人都是显贵公子，与吴济似乎很是熟套，说的都是各地州郡异事。
他们最好奇的是胡人迁入中原之事，众人听着吴济胡侃着胡人相貌，深眼卷发，高鼻如钩，肤色白皙，不消粉黛也是美男美女……还说着胡人特异之处，吹着奇异胡哨，丈余毒蛇竟能随之翩翩起舞，最奇诡的当然是胡人的通天之术，只要梵音咒语一起，一根长绳便犹如长蛇一般，节节高升着向上疯长，也看不出是何玄机。
众人听了都惊讶万分。有人问起：“都说胡人身强力壮，两个汉人也抵不过一个，真有那般厉害？”
吴济笑道：“他们算不了什么，不过是擅长蓄养马匹牛羊，毫无农耕织造之术，连我们穿得这些绸缎衣物，都要奉为至宝，这般土包子，不足为虑也！”众人听了一阵哄笑。
李矩却不以为然，他拨开众人上前道：“胡人也并非都是如此，我在雍州数年，亲眼看着胡人蛮力如神，身着皮毛兽衣、长靴鞍辔，弯刀短剑，胯下宝马，纵横驰骋，疾如风雷，绝非是良善之辈！”
众人都看向李矩，一脸惊悸之色：“胡人这般厉害，他们迁入中原，一旦与汉人争斗，岂不是不可收拾！”
“是啊，听说胡马盛产良驹，优于汉马不止一星半点。耐性好又神速，早年胡人入侵都是得益于大批胡马，我看只要限制他们马匹数量，才是上策！”
“胡人非我族类，本就心存异心，防不胜防啊！那雍州有数万戍卫军，他们怎敢擅动！”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李矩凛然道：“是啊，胡人也是慑服于州府数万戍卫军，即便强悍，也不敢与汉人兵马相争！”
众人纷纷点头，赞叹道：“我朝兵强马壮，胡人臣服多年，借他们胆量也不敢犯上！”
李矩叹道：“话是如此，可如今胡人散居于平阳和并州各地，也有落草为寇的，搅扰汉民，平阳郡不久前就打退了几伙胡人匪寇！才算稳住了局面！”
吴济忽然大声道：“你们平阳郡，那几个胡人匪寇算什么！我们并州疆域大于你们数倍，胡人怎不敢闹事？还是平阳郡乏于约束！哎，你们平阳不会是为了邀功，故意纵容胡人闹事吧！”
众人闻言，顿时呆愣无语，看着两人。
李矩怒目道：“你怎能污我郡县剿匪大事！说起这事，还与并州有关，若是并州派遣兵马前来，何必郡县自筹民众剿匪！说起来，是你并州只顾自己，若是平阳郡出了岔子，也与并州脱不了干系！”
这话噎得吴济半天无语，脸色铁青。看两人闹僵，众人也就知趣地散去。
吴济瞪着李矩：“李矩，你害我失了颜面，哼！”说着愤然拂袖。
李矩也愤然：“你胡乱猜忌，口中无德，我不过讨个公道罢了！”
“你可敢与我过招？”
“好，这有何不可，我李矩奉陪就是！”李矩毫不示弱。
“好，你跟我来！”吴济翻身上马，李矩也上马紧随其后。
两人纵马奔出十里开外，前面竟现出一处黑魆魆的山岭。
吴济勒住马，冷冷地回望一眼，淡淡地道：“这山叫做青龙山，这里有一处难得峭壁悬崖，叫做‘绝命顶’，你可敢上去？”
李矩笑道：“你去哪里，我就陪你到哪里！”
两人一前一后，爬上一处陡峭山峰，峰顶上，有一处数丈宽的平缓之地。
吴济站住脚，嘴角一挑，古怪地一笑：“李矩，若跪下求我，你我还是兄弟，若你跟我硬到底，只怕刀剑无眼！”
李矩蔑然道：“你怕了？刚才你说了，何必再出尔反尔！”
吴济咬牙道：“好，既然你不肯服软，就让我的剑教教你！”
吴济纵身跃上山顶，李矩随后跟上。两人相隔丈余，对面而立。
凛冽的风，呼啸着在山间肆意横行，搅动得两人衣袂呼啦啦作响。此时一抹霞光挂在山岭半腰，淡青色的云天朗阔幽深。
“看招！”吴济呼喝一声，挥剑上前，直奔李矩前胸。
李矩侧身闪过，长剑反手刺出攻其下盘，吴济回剑拨落，两人两剑缠斗在一起，只见剑影重重，两人身形腾挪矫健，转瞬十数招过去，两人竟不分胜负。
吴济忽而剑光一收，退出几步，笑笑道：“李矩，你身手不错，若能再接下我三招，我甘拜下风。”
李矩肃然道：“有什么招式，你尽管使出来！”
“好，看剑，龙蛇共舞！”吴济剑锋抖了几抖，诡异地斜刺冲向李矩肩臂，与此同时，左臂手上忽而寒光一凛，未等看清什么，已直扑李矩胸口。
李矩一剑飞仙，挡住剑锋，左手掌势如风，横住吴济左臂势头，却不曾想，吴济手中藏有短刃，情急之下，急退数步，左掌顷刻间上移寸余，击向他前臂。长剑也急撤回救。
“飞蛇噬血！”吴济又沉喝一声，抢前两步，左掌短刃竟脱手而出，直刺李矩胸口。电光火石间，短刃已直抵胸前。
李矩大惊失色，阻挡不及，只能又急急后退数步，忽然身后一阵凛冽寒风倏忽拂过，李矩一激灵，暗觉已到了悬崖边上。
情急之下，他只能稳住脚下根基，身形竭力后仰。
那锋利短刃，一闪而过，划破了李矩胸前衣衫，径直冲出飞落崖下。
李矩惊出一身冷汗，踉跄着靠着悬崖侧壁弯曲上来的树干，才算立住身子。
不待李矩回转身，吴济已欺身而上，轻喝：“神龙摆尾！”吴济双手紧握长剑，以毕生之力摆剑横扫。
李矩不及迎战，只觉身后一轻，那树干已被吴济力道震断。他下意识伸手想拉住什么，却只见一道寒光，划破他的指掌。他轻飘飘地沉落下去。
“吴济……”崖壁间只回荡着这两个字，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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