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胜券在握的轻松和从容，现在的五个代表挤在罗辑的办公室里，脸上布满了震惊、无奈、愤怒等各种各样的情绪，而罗辑却恰恰反了过来只是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吸抽烟斗。
烟雾被五人的身形阻挡只能在狭窄的空间里飘荡，让他们看不太清罗辑的表情，但可以肯定是一种不甚关心甚至有种看戏的意味。
头戴八角帽的老人也不再是稳重的模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办公桌前走来走去想说些什么但又把欲说出口的话咽回去，最后只是用手指了指罗辑，无奈地叹息。
“你呀，好你个罗辑呀！”
看老人一副焦急又说不出来话的样子，罗辑还笑了笑，站起身扶着对方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纪老啊，我这也不知道啊，之前智子还来我这儿让我阻止维德，可我没有成功啊！
您是知道的，维德之前在那些部门工作，自主意识本来就比较强，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虽然在过去两天的艰难谈判里纪老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照，但从各种细节里罗辑还是能感受到他或者背后的官方的关心的，只不过那时候不能明显表现出来而已。
所以他还有些害怕纪老被气坏了身体，不过其他人就不相信这些鬼话了。
“罗辑！怎么可能和你没关系，维德现在是你的人，他为星环城做了多少你我都清楚，他会不听你的话？
再说黑暗森林法则，除了你，难不成还能是维德一个特务头子自己想出来的？
你和托马斯维德都是反人类分子，你们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你们会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
布里斯可谓是气急败坏，总统与智子谈判的画面全程都有记录，三体人为了不暴露坐标可谓是提出了许多出人意料的优厚条件，只要得到一小部分就足以让人类产生巨大的进步。
什么反引力、反物质发动机、甚至是智子的部分技术都可以给，哪怕讨价还价留下一丁点也是极为宝贵的知识了。
当即军方就起飞战斗机不顾国际公约强闯加拉加斯空域，冒着巨大风险空投特种部队，可还是晚了一步。
从三体人的强烈反应看黑暗森林法则绝无虚假，一想到那么多好东西就离人类而去，反而还将两个文明陷入死亡的境地，布里斯只恨不得坐着时光机器去亲自和维德决斗。
布里斯的唾沫几乎全部飞到了罗辑的脸上，可面对他的咒骂，罗辑却并没有太大触动，而是淡然一笑，又跌坐会椅子上抽烟。
这一举动更加让其他人愤怒，看上去就好像罗辑对人类生死漠不关心一样。
“罗辑，你不就是想要权力吗，我们又不是不答应，谈判都快完成，你的要求我们也差不多满足了，就为了一点儿私欲，至于拿文明来做赌注吗！”
说话的是英国代表，他叉着腰几乎是指着罗辑的鼻子骂，虽然他也大概知道罗辑应该也不至于是为了泄愤而让维德公布坐标，但现在他已经极度愤怒，顾不得这些了。
就连纪老都忍不住开口，
“小罗啊，你发现了这定理早说啊，等中央研究一下，无论怎么样都比这样草率的做决定好啊。”
“就是，罗辑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你是处于什么原因，总要给个理由吧？这关乎到人类的命运，不是你自己就可以私自做出决定的！”
“对！解释，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
四个代表都气势汹汹地要求解释，就连捧着茶杯的纪老都无奈地投来视线，显然他们都很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
压抑的气氛直接让欲进门的亨利放弃了想法，默默转身离开了。
就算是他年轻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有人和这五人作对还有好下场的。
罗辑感受着汇聚的视线，又瞟到了亨利离去的背影，心里也很无奈。
他是真的不知道维德要去广播坐标啊，其实就在知道安教授去南美的时候他就有了想法，开始为威慑做准备，可没想到维德直接抢先广播了坐标，把一切全部搅乱。
本来三大舰队和火星进入战争已经让这些天的一切努力几乎付诸东流，又来一回广播，罗辑现在只感觉被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弄昏过去，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也是在这种绝望情况下，他突然有些享受这种绝望的感觉，哪怕自己也在其中。
这算是一种躺平，只不过躺平造成的负面影响有些大。
可罗辑也没有办法了，他想破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历史已经被搅成一团乱麻，哪怕是最有经验的老牌政治家也得挠破头皮，而本质上算是历史投机客的罗辑就更没办法了。
广播坐标了，然后呢？
跑？在打击来之前造飞船跑？他可不敢去赌现在的人类会像原着那样自欺欺人又活了那么久，说不定打击就会和三体遭受的打击同时到来。
别说恒星际飞船，无工质发动机连样机都还没有，火种计划也没有到带全人类逃亡的地步，许多必要的科技还是一片空白。
除非是像小说里来个超级外挂，又或者三体人疯了给人类传输技术，否则人类几乎是必死局面。
反之三体人起码还有第一舰队，一千艘战舰无论如何都够保存文明，像“历史”一样发展壮大到造出小宇宙的程度都是极有可能的。
而且也三体的强大工业，几年里不惜一切代价再拉出一支舰队估计也不是不行，不管怎么说总比人类好得多。
如果说几天前罗辑还有把pdc一把推开然后向所有人大吼一声“让我来”，凭借各种先知带人类发展的话，现在就完全是躺平，任由人类自生自灭了。
他不是救世主，虽然是穿越者但也没有金手指，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人类里出现一个超越爱因斯坦一百倍的超级天才十年里造光速飞船。
或许也正是这种完全放弃的躺平态度，让罗辑格外的平静，跳出了条条框框，有种不被束缚的超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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