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水镜先生所说的无能之辈……是何人？”刘琮眯了眯眼睛，语气变得有些莫名起来。
“那些出没有受过很好教育的士子了。”司马徽慢吞吞的回答，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教育，是衡量一个士子是否有才的标准，哪怕是卧龙诸葛亮，若是不受良好教育，也无法成治世之臣的。”
“而楚王殿下任用人不看其背景, 启用人才不以家世为重，这是好事。但是其中很多士子因为出身问题，受到教育水平并不会太高，所以启用还需要三思。”
刘琮听到这个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司马徽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更多的支持士族而不是寒门那些泥腿子。
如果你仅凭名字来看，的确可能会感觉寒门的教育水平很差。
但实际上，东汉的寒门士子实际上并非真正的黔首，而是一些小有资产的小地主和豪族。他们手上握着的资源丝毫不少, 教育资源也不差。
他们大多都是后起之秀，在大汉年间通过不断的开荒创造资产，从而形成了小地主寒门阶级。
士族的起源就很早了，甚至可以追溯到战国七雄时期的各国贵族。他们掌有大量的田地和祖上流传下来的声望，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士族阶级。
相当于西方的贵族了。
简单来说，就是西方小地主和贵族的关系，他们跟士族的差距仅限于他们没有底蕴和名望。
所以司马徽所说寒门受教育比士族低，刘琮是不能认可的，今天他打算跟这个眼高于顶的水镜先生辩一下。
“水镜先生的意思是，大族士子的才能一定比寒门高？”刘琮沉吟了一会，看向司马徽问道。
“大部分士子的才能都很高，只是楚王殿下不用罢了。”司马徽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司马徽先生的才能乃士子之巅，可否解答某几个问题？”刘琮挑了挑眉, 语气冷淡的问道。
“请便。”司马徽听得出来刘琮语气的不满，这一次他跟着庞德公来的目的就是说服楚王不再压制士族了。
他早就看出来这位出身山阳刘氏的年轻才子非常不喜欢士族，这是大逆不道的, 他需要纠正一下这个楚王的错误。
“好, 那第一个问题。”刘琮挺直腰板，坐直身子率先提问道，
“种植水稻一共需要哪些步骤？农活处理又该如何来？”
刘琮第一个问题就让准备十足的司马徽表情一滞。
这是什么问题？
还没等司马徽回答，刘琮继续问到，
“第二个问题，普通的黔首生活是怎么样的？该如何鼓动他们支持官府？”
…………
刘琮一口气提出了好几个问题，基本上都是一些黔首的问题。司马徽只是一个研究学问的，虽说表面上称躬耕于水镜山庄，但是并没有真正耕一天地。
而他的水镜山庄虽然处于偏远山野，但是别说黔歌，前来拜见的士族都得看地位才能进。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司马徽脱离群众多年了，这种常识性问题他根本不知道。
“殿下此乃缪问也，吾等士子岂能研究黔首之生活？”司马徽对此很不满，他冷静的拱手向刘琮道。
“但是这些却是如何治理好民众的必备知识。”刘琮目光深邃了起来，看向司马徽，气场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所说的豪门士子的确拥有着更好的教育, 他们有声望极高的儒生教书。但是他们永远缺着一种能力, ”
“如何与黔首交流的能力！”
“黔首虽然愚昧而无知, 但是就是他们种田收获, 服徭役当士卒，从而撑起了大汉的繁华。”
“只有黔首安居乐业，生活不再紧张，大汉才能足够强大，才有精兵征战，粮草养民。”
“而寒门士子出身低下，他们懂得黔首需要什么，知道如何去号召黔首，这是他们的优势！所以本王需要他们来帮助我治理国家。”
贵族之所以称为贵族，就是因为他们地位崇高。他们有崇高的地位，所以他们会长期脱离底层平民。
你指望一群没见过猪的人去养猪，那就是作死。
“何不食肉糜。”“没钱可以把房子租出去。”这些言论正是因为长期脱离群众导致的认知偏差。认知的偏差就会导致实行政策时的想当然，引发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寒门士子依然是高层阶级，他们肯定不可能像后世革命者一样真正的为平民着想。但是相比于根本不了解平民的士族，他们还是高明一些的。
刘琮一番话给司马徽干沉默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有士子会去了解黔首，比如曾经的刘巴，但是这些都是少数。少部分士子一辈子没有去过田垄，一辈子没有见过黔首种田。
哪怕是司马徽，也很少去了解近在咫尺的农户是怎么耕田的，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反驳刘琮的话。
“楚王殿下，仅仅是治民，某也承认寒门士子的确更有经验。”庞德公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替司马徽解围，他向刘琮说道，
“但是相比于管理州郡之事，处理朝廷礼仪祭祀之事，寒门士子就很难学会了。”
“所以寒门士子任用最高为县令，上三品官职还是世族后裔更合适。”
这一番话已经有些强词夺理了，不过刘琮也没有反驳。
没有意义，他们都是士族领袖级别的人物，在背后家族利益牵扯下即便他们认可寒门更有用，他们依旧不会让寒门崛起。
说到底，他们乃士族之民，非大汉之民，他们并不会真正从国家层面出发的。
刘琮最后敷衍了几句，将两个大贤才给送走，临走前承诺一定释放被牵扯的士子。
这个承诺让庞德公很高兴，做出了评价，“刘琮乃真英雄，将来兴汉之事必为此人也！”
好不容易把这几个麻烦的家伙送走，刘琮才得以喝一口水。
“殿下，您真的要释放那群士子吗？”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亲卫队长看到刘琮一副疲惫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释放！为什么不释放。”刘琮耸耸肩，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不过我也没说什么时候释放啊。”
“最近扬州百越人和丹阳人有点闹腾，我亲自去征讨，去个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
“至于释放士子……等我回来再说。”
亲卫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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