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惹恼了蒋介石,密令张自忠对何基沣撤职送重庆法办。何基沣是张自忠的老部下,作战勇敢,为人正直。张自忠不愿失去得力臂助,亲自去向蒋介石报告说何基沣忠勇可靠,可送中央训练团学习,请委员长考察一段时间。结果,这一去学习,就回不来了,急的张自忠、李宗仁都是火急火燎的。
何基沣回不来,179师在日军第十三师团快速推进时又和集团军总部失去了联系,汉水东岸主力部队缺乏统一指挥,第三十三集团军又承担着南线阻击包围日军的重大任务,张自忠就决心渡过汉水,亲自去指挥部队作战。
5月7日,张自忠给尚留在汉水西岸的三十三集团军副总司令兼七十七军军长冯治安留了一封信,让冯治安留在西岸指挥,他亲自到东岸去,如果能联系上179师和38师,就率领这两个师和七十四师向北进攻,截断日军后路,如果联系不上,就率领七十四师和集团军特务营北上攻击,拼死一战。
这封信实际上是一封诀别信,张自忠向冯治安托付了后事,率领预备七十四师和军部特务营东渡汉水,准备截击日军后勤辎重部队,切断日军补给线,策应战区主力防守襄阳和枣阳作战。
此时,日军十三师团突破第三十三集团军防线后,已经扑向了枣阳地区。第三十三集团军东岸主力已经按照战区做战计划跳到了外围,张自忠率领七十四师和军部特务营渡河后,没能联系上38师和179师。好个张自忠,率领七十四师就开始袭击日军十三师团的后勤辎重部队了。这一打,打在了第十三师团的腰子上,马上就被日军发现了。
张自忠渡河前,执行的是蒋介石的全部消灭日军三个师团的作战计划,是想把汉水东岸的第三十三集团军主力收拢集中,彻底封死日军的后路,配合战区主力,全歼参加枣宜会战的日军。
张自忠是老西北军出身的骨干将领,从长城抗战打到现在,对日军的战斗力非常了解,心里明白蒋委员长和战区的作战计划是多么不靠谱,以第三十三集团军主力2万多人,就是全部打完,也挡不住日军。正确的策略应该是避开日军主力,或者牵引着日军主力南下,给战区主力创造消灭日军一部的战机。但是,蒋委员长和战区的命令必须执行,没有商量的可能!这也是张自忠留下诀别信誓死出征的一个主要原因。
等到张自忠率部与日军展开激战、军委会下令修改作战计划、集中力量围歼日军第三师团的时候,张自忠和第三十三集团军主力已经陷入了与日军的恶战中。七十四师和特务营被包围在南瓜店以北的沟沿里村,激战一天,连特务营都投入了战斗,伤亡极为惨重,张自忠的右腿也被炸伤。
日军已经清楚他们包围的是支那虎、中国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原二十九军师长张自忠,拼命攻击,一昼夜间发动九次大规模进攻。
下午的时候,张自忠部被迫退到了杏子山。
日军紧追不舍。
一队鬼子竟然摸到了张自忠的指挥位置!
这个时候,七十四师和特务营正在与日军激战,张自忠身边只有十几个卫士。
张自忠临危不惧,接过警卫手上的中正式步枪,喝令卫士们迎战,坚决击退鬼子。
中正式步枪比老西北军原来用的老套筒要先进的多,张自忠略一瞄准,一枪打去,把一个日军少尉打爬在了地上。
这下,小鬼子发现目标了,机枪、掷弹筒都打了过来,张自忠面前的泥土和杂草都扑扑簌簌直响。
张自忠的卫队,配备有中正式和冲锋枪,远近火力搭配极好,打了2个小时,小鬼子竟然没能攻上来。
激战到16日拂晓,张自忠率部退到了南瓜店的长山。这里实际上是一个大土堆,四面环山,两边是小河,日军四面合围,没有任何机动可能了。
整个上午,日军都在进攻。部队来不及构筑坚固阵地,又联系不上增援部队,日军眼里的支那虎张自忠将军,彻底被陷进了死地。
从拂晓到中午,日军大炮轰击、步兵冲锋,炮弹把长山的花花草草都炸飞了。右腿负伤、左臂中弹的张自忠浑然不觉疼痛,浑然不觉饥饿,指挥部队作战。
血染红了长山的每一寸泥土!
战到中午两点,七十四师和特务营只剩下几百人了,张自忠身边剩下高级参谋张敬和副官马孝堂等8人。
天阴沉沉的,风从山间刮过,引起一阵阵低低的、呜呜咽咽的回声,似乎有千军万马在此激战一般。
日军冲上来了,机枪、掷弹筒打的山响,张敬和其它弟兄都投入了战斗,想拼死保卫总司令。
张自忠坐在地上,看着山下蜂拥而来的日军,终于明白了日军这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才穷追不舍,死命攻打。
这个时候,张自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说岳全传》中岳母刺字的场景,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啊,此刻竟然是鲜血淋漓的,在眼前直晃。
精忠报国,精忠报国啊!
张自忠摇摇头,让头脑清醒了一下,对张敬、马孝堂和卫士们低声说道:“最后的时候到了。弟兄们,跪下来,朝我们脚下的土地磕个头,向我们的国家告个别。死了,我们到阴曹地府照样到小鬼子的游魂野鬼!”
说完,张自忠爬在地上一头触地,结结实实地磕头。
磕完头,张自忠转身吼道:“我张自忠不当孬种,弟兄们也是好汉!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八个人,又都是参谋、副官和卫士,突然之间,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子弹狠狠地向冲上来的鬼子打去,竟然在合围上来的小鬼子攻击队形中打开了一个小缺口。
张敬扭头喊道:“总司令,我掩护,让弟兄们护着你冲出去!”
话音刚落,一发榴弹就在张敬身前爆炸了。
紧接着,小鬼子就对张自忠他们所在的位置实施了机枪、掷弹筒火力覆盖。
日军冲到跟前了,张自忠突然从血泊中站了起来,威严的目光吓得日军登时停步不前。
后面的日军中队长堂野一见士兵们竟然被被这个高大的中*官吓住了,抬手就是一枪,直直地打在了张自忠的额头上。
张自忠立地不倒,两眼怒视堂野。堂野手一哆嗦,手枪掉在了地上。就在此时,冲在最前面的日军一等兵藤冈如梦初醒,端起刺刀狠狠地捅进了张自忠的胸膛!
一代忠勇名将,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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