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晚上躺在床上，她才问起了他：“你不想保研，是不是想早点出来挣钱啊？”
“不……不是啊……”乔安杰没有底气地答。
“不是？”柳若云坐起了身子，盯着他看。
“乔安杰，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一次？”
乔安杰看着媳妇儿一双明眸，忽然紧张起来，“咕嘟”咽一口口水。
“好吧，我是。”
柳若云冷笑一声，呵，小东西，现在都学会撒谎了。
“但是我是看着你挣钱实在太辛苦了啊。”乔安杰狡辩道。
“你每天早出晚归的，我看着你眼底下的黑眼圈，我都后悔做这样的决定，我真应该早点出来挣钱的。”
“你能挣多少钱？”柳若云反问。
“你说你现在是大学生文凭了，你一个月能开多少工资？”
“几百，差点的话两三百，如果好点，加上补贴什么的，说不定能有四五百呢。”
“那你知道咱们家每个月的开销是多少吗？”
“一……一千？”
“呵，咱们家早上要吃牛奶鸡蛋，天天要有肉有虾，你闺女要买新衣服，加上我的护肤品，衣服、包包，一个月一千都打不住。”
“这么多？”乔安少很惊讶。
许多人，夫妻双职工，一个月都挣不来这么多钱啊。
“所以呀……”柳若云接着道：“就算你一个月挣了四五百，也根本不够我们家用的。”
乔安杰：……
他真是谢谢媳妇儿了，真的有被安慰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虽然咱们家现在不差钱，根本不需要你早早从学校出来帮我挣钱。
相反，我觉得你能一直坚持初心，做你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这比挣钱更重要。”
“可……可是……”
乔安杰还想说什么，却被柳若云抢过话头：“你都不知道，思思因为有一个大学生爸爸，她有多骄傲。”
“真……真的吗？”
听到女儿以自己为傲，没有一个当爸的是不高兴的。
“那当然了，她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想爸爸一样努力读书，以后考进设计学院去呢。”
因为这一句话，让乔安杰热血沸腾，也让他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说实话，我是真的很喜欢读书，可是我怕你一个人太辛苦了。”
“不辛苦，我都已经从纺织厂卸职了，就两个超市，还是自己的铺面，许多摊位都是租出去的。
而且需要送货的那些事情都是等到你放假的时候帮我送的，我有什么辛苦的？”
柳若云的大力支持，总算是彻底打消了乔安杰的顾虑。
他低头在柳若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了媳妇儿，真的谢谢你了。”
夫妻两个人说定了，就打算等着乔安杰开学的时候去跟老师说了。
接下来，就等着过年了。
今年，乔老汉两口子不打算进城过了。
从大安村到黄桷市，需要转车转车再转车。
几个子女，也没有回大安村的想法了。
乔妙开着饭店，柳若云开着超市，在过年都是最忙的时候，而乔安少，由于交了女朋友，差不多已经把老爹老娘忘了。
恨不能去安欣欣家过年。
只有柱子回家的时候，让他带了不少东西。
衣服、零食、营养品、水果，还有两箱牛奶。
三个子女，一人往柱子的书包里塞了一千块钱，嘱咐他一定要交到爷爷奶奶手里。
是乔安杰送柱子去的车站。
回来的路上，他看到街道两边灯光璀璨，商铺门前贴了火红的对联，放着喜庆的歌。
阴沉沉的天际下，是一片的火红灿烂，无处不彰显着过年的喜庆。
可是乔安杰似乎怎么也感觉不出年味儿来了。
他想起以前日子很穷，过年的时候礼品都是左手倒腾右手，东家给的转个手往西家送。
他和大哥馋得不行，就悄悄把包白糖的报纸扣一个小眼儿，用手指蘸一点尝尝味儿。
一包白糖送来送去，最后就剩下半包。
那个糖的甜，他到现在都没能忘记。
以前的日子是真穷啊，但是想起来又觉得无比怀念。
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却和家人越走越远了。
大哥和父母，似乎永远等在那个遥远的村庄里，成为一个符号，代表着他的从前。
这日子啊，不缺吃不缺穿了，却唯独少了那份儿对过年的期盼。
过年的时候，也是乔妙最忙的时候。
每年过年都像是一道关卡。
以前还行，以前开小饭馆，还能把门关上两天，现在不行了，现在人家等着到她的饭店吃团圆饭呐。
乔妙又是个工作狂，每天都要轮番到各个饭店里蹲守着，原材料、菜色，都要一一把控到位。
晚上还要盘账。
乔妙人长得漂亮，态度也很好，店里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她的口碑去的。
见了面都会跟她打招呼：“乔经理，今天又来了？”
乔妙冲着那人笑了笑：“是呀。”
“你还真是负责人，要我说，交给下面的人算了。”
乔妙笑得客气：“自己看着放心些。”
那人没说话了，转过背却跟自己的同事道：“你看见这经理没有？二十多岁，开了三家店了。”
“这么厉害？”那同伴也很惊讶：“她老公呢？”
“什么老公啊？没结婚呢，连对象都没有。”
“还没结婚？那谁要是找到她不是赚大了？”
“嗨，什么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的，挣这么多钱，怎么来的，你想想看……”
短短一句话就能勾起人心中最恶的猜想。
“也是，这种钱指不定是什么来路呢。”
“只怕早就被别人玩剩下的吧，呵呵，送我我都不要。”
乔妙正站在柜台那里算着流水，这些话不轻不重，正好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抬起头，神色有一丝停顿。
前台小妹也听到了，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乔经理，那个……你别听他们乱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了解的都知道。”
乔妙却只是冷笑了一下：“没事儿，我都习惯了。”
可不是习惯了吗？
开饭店来来往往这么些人，什么人她没见过？
有知道她有钱追着她死缠烂打的，也有看她漂亮就对她胡乱猜测的，起初她还要气一下。
现在，这些事已经不值得她付出一丁点情绪价值了。
她的心是铜墙铁壁，挡得了刀枪斧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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