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借红薯
李家村离龙头村足有六里多路，也不知刘美兰怎么摸黑走的，她在送回红薯之后，又赶在开饭的时候赶了回来。
今年因为大旱灾，粮食连人都不够吃，哪还有给猪吃的？很多生产队的猪场都没办了。而农村的社员们过年，可是全靠生产队杀猪的腊肉来过年。
猪场停办了，过年自然也就没有腊肉了。
龙头生产队的猪因为有红薯藤养着，因此，今年春节依然杀了十头大肥猪，家家户户分了猪肉。李家村来的时候，龙头村每家每户出了一斤腊肉，两块豆腐，招待李家村来客。
闻着好久没有吃到的肉香味，李家村的队长李时学感叹道：“还是你们龙头生产队好啊，还能有猪肉吃，我们队里，人都没吃的了，猪早就卖了买粮食吃了。唉，同人不同命啊，开春我还不知道到哪找粮食来吃呢。龙老大，你们不会不管小弟吧？”说罢偷偷地打量着龙九生。
龙九生知道他们李家村的粮食的确不够吃，暗叹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去年夏收的时候，我不是让你种红薯吗？是你自己不种，关我屁事。”
每次说到种红薯，龙九生都会想起唐爱莲。
当时唐爱莲说的是救全村，真的是她救了全村啊。要不然，夏收的时候被曾书记逼着没有报减产，粮食交了上去，晚稻又颗粒未收，那今年就真的要饿死人了。
李时学苦笑：“我也想种啊，可是，你让我种红薯的时候，我们那双抢都已经结束了，那些老家伙们一听说要拨掉禾苗种红薯，一个个把我当地主斗了，我哪还敢种啊。”
虽然李时学跟龙九生一样也是乘着干部年轻化的风上来的，但是，他的地位跟龙九生不一样，李家村实际上还被控制在一帮老家伙的手里，想要做什么事，都得开会讨论，而讨论来讨论去，都是那几个老家伙发言。他这个生产队长，只有执行权，没有决策权，跟个傀儡差不多。
李时学看了龙九生一眼：“他们现在都后悔没听我的话种红薯了，说以后都听我的，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夏收的粮食又交了公余粮，秋收的粮食颗粒未收，新年夏收之前没有粮食吃，我看他们怎么办！”
李时学心中想着，总算还好，那几个老家伙非常玩固，根本不允许虚报粮食产量，因此，他们村交的余粮并不多。去年的早稻还留下了少量粮食。
否则，如果他也象向阳生产队一样，虚报产量，把早稻都当余粮卖了，晚稻又颗粒未收，真的要喊天了。
听说，向阳生产队的人现在已经没粮食吃了呢。现在才正月，离夏收还有五个月，这五个月怎么熬啊。
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家的粮食吃不到今年的夏收啊，而且，五九年多灾多难，六零年就能风调雨顺吗？
现在才正月，谁也说不定。
龙九生笑了起来：“你是队长，该怎么办不是看你吗？”
李时学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他拍了一下大腿：“对啊，怎么办应该看我。唉，老大，帮小弟一把，借我们一点种子粮食怎么样？”
九生倒也是很爽快：“行，借三千斤红薯给你作种。”
“红薯作种？”李时学不解。他想要的是水稻种子。
龙九生压低声音：“是啊，实话跟你说，我去年是得了高人点拨，才知道要大旱的，那高人说，今年还是大旱年，下半年说不定还有蝗灾呢。你种水稻没用的，老实种红薯芋头吧。”
李时兴若有所思：“好，听老大的，今春就咱以种红薯为主。咱农民大老粗，能混过红薯芋头满鼎锅吃饱肚子也不错啊。说好啊，你给我提供红薯种子。”
“我还能骗你嘛。三千斤红薯种，催生的苗能种个百八十亩地了，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带走。”
李时兴大喜：“谢谢龙老大，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李家村拿走了红薯种没几天，跟龙头村结过盟的田头村和红露村也找上门来了。
“龙老大，你不能厚此薄彼，给李家村红薯种子，不给我们吧？”田头村队长田老同人还没进，大嗓门就传进了龙九生的家。
“哼，我是那样的人吗？都一样，各队五千斤红薯种。说清楚，是借啊。”
龙九生很大方地一视同仁，田头村和红露村都是龙头村的众亲村，让龙头村为老大。他大手一挥，各借了三千斤红薯给他们作种。
一般一亩地要三十到五十斤种红薯育苗，三千斤红薯能种一百亩种苗田了，而且，红薯种藤可以割多次，如果不用抢时间，甚至可以种两三百亩都没问题。
因为去年干旱很严重，很多生产队的大食堂无以为继，时断时续。有些队没有粮食吃，将留下来的种子都吃掉了。
后果就是，开春的时候，很多生产队连种子都没有了。
就在各生产队正为难的时候，公社为各生产队送来了红薯种子，不得不说，这就是及时雨啊。大家现在就没吃的，如果再不种田，今年不是更没有粮食吃吗？
从大队支书提拔上去的公社书记曾发祥跟别的书记就是不同，从龙头生产队调剂出去的二十万斤红薯，并没有被他作为粮食调济，而是被他作为红薯种子育秧成苗后发到了各大队。
如果他早就将红薯种发了下去，恐怕也一样被吃掉了吧。
听到自家的红薯被作为种子发到各大队的时候，龙九生还是骄傲的。只是，他还没有来及显摆得意，祸事又找上了门，他被人告隐瞒产量，私分余粮了！
想到育苗，龙九生马上跑到唐爱莲最喜欢玩的村头大樟树下找到了唐爱莲：“阿莲啊，近来你有见到你师父吗？”
去年种的红薯苗，他也有些疑惑，要知道，别的队也不是没有种红薯的，最起码，那些旱地都是用来种红薯的多啊。
可因为去年下半年的大旱灾，人家的亩产量差的五六百斤好的七八百斤左右，而他们龙头生产队呢，亩产量却达到了两千六百斤！
因此，他怀疑是唐爱莲师父提供的种苗好啊。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唐爱莲听到九生队长这话，却是格登一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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